第2章

第2章

雖早知道沈明成偏心,可他偏心到這個份上,也是讓沈稚立時心灰意冷。

沈稚深吸了一口氣,纔將心頭沉悶的鈍痛忍下,然後目光冰冷地看向沈雲汐,一字一句道:“你毀我名節,害我差點沒了命,這筆賬,怎麼算?”

過去沈稚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處處忍讓沈雲汐,沒成想卻有了今日一事。

既然忍氣吞聲也換不來自己想要的,她又爲何還要忍讓?

“我......我沒有。”沈雲汐裝的委委屈屈,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伸手扯着沈明成的衣襬,“父親,您可要爲女兒做主啊,女兒平日裏雖是受您寵愛驕縱了些,可怎麼也做不出此等傷天害理的事來。”

這一番話說的那叫一個委屈十足。

柏夫人懂得審時度勢,此時竟也沒有出聲幫腔。

“行了。”沈明成臉色發青,對沈稚越發不滿,語氣不善道,“雲汐已經認錯,你還要怎麼樣?難道非要將她也扔進那池塘裏你才肯作數?”

沈稚眼眶發熱,她使勁咬了一口舌尖,將那淚意忍回去,才梗着脖子,挺直了腰背,定定地看着沈明成,頭一次態度這麼堅決:“我要沈雲汐去祠堂跪上三天三夜!否則,她推我下水之事,我便會宣揚的讓整個京城都知道!”

她情緒之激動,在說完最後一個字時,便猛烈地咳嗽起來。

沈老夫人也在這時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眉,不知是爲沈稚,還是爲她說的話。

“*障!”沈明成怒聲呵斥,“沒想到沈家這麼多年竟是養了只白眼狼!還不如我此時便打死你了事,免得你將來給沈家丟臉!”

他說着便轉頭四下去找趁手的傢伙什,瞧那陣仗是真要打死了沈稚。

沈老夫人再坐不住,擋在沈稚面前,怒目瞪向沈明成:“不孝子,你乾脆連我也一道打死算了!”

跪在地上的沈雲汐以及立在她身側的柏夫人都同時渾身顫了一下,能將沈明成氣到這份上,也只有沈稚了。

柏夫人此時適時站出來,輕聲對沈明成道:“將軍,您別動怒,這件事的確是雲汐做的不對,便是讓她跪幾日祠堂又能如何,只要稚兒能消氣。”

“娘......”沈雲汐立馬不願地叫了一聲。

柏夫人瞪了她一眼,她這才老實。

沈稚幾乎要將五臟六腑都咳出來,這才感覺好受一些,原本蒼白的臉蛋此時倒是多了絲血色。

她微微喘着氣,看着柏夫人,譏諷地勾了勾脣角:“母親真是深明大義。”

柏夫人好似沒聽見她語氣裏的嘲諷,仍是目光關切,柔聲說:“至於賜婚之事,現下也不急,等着稚兒身子好轉以後再說吧。”

她這是在提醒沈稚,曾經太子妃之位是她的保命符,以後就不是了。

沒了這一重身份,她跟常人也就沒甚麼區別了。

經過柏夫人這麼一安撫,沈明成的怒火也散了幾分。

但他仍眼神陰霾地盯着沈稚,又是失望又是厭棄:“早知你是如此心思狹隘之人,當初我就該將你掐死在襁褓裏!”

沈稚強忍心中酸澀,眼眶赤紅,沈明成的話,比那冰冷刺骨的池水還要令她心寒。

“好了,都出去吧。”沈老夫人神色不耐道,“讓稚兒好好養身子。”

沈明成拂袖離去,柏夫人也跟了上去。

沈雲汐則是在丫鬟的攙扶下緩緩站起來,轉身離去時,還狠狠瞪了沈稚一眼。

等到房門緊閉,沈稚渾身力氣像是瞬間被抽走,整個人重新縮回了被窩裏。

瞧着她這模樣,沈老夫人也有幾分心疼:“稚兒,祖母還是那句話,若你不願嫁,我便求進宮去。”

“祖母。”沈稚抱着她的手臂,語氣已恢復到從前那抹嬌憨軟嫩,只是眉宇間藏着一抹憂愁,“我沒有不想嫁,我只是擔心......”

擔心那鎮北候世子。

今日落水昏厥之前,她分明瞧見了岸邊站着的太子,可最後跳下來救她的,卻是世子。

沈稚的性命與刺骨的池水比起來,似乎不值一提。

太子是天之驕子,不能在人前失儀。

“擔心那世子不願意娶你?”沈老夫人接了她的話。

“嗯......”沈稚將臉埋進被褥裏面,心中忽然有些難過。

現在的她就像是一個燙手山芋,誰都恨不得甩掉她。

沈家不是甚麼好地方,焉知那鎮北侯府又不是個虎狼窩呢?

沈老夫人輕輕嘆了一口氣,慢慢摸着她的腦袋,說道:“祖母與鎮北侯府雖來往不多,不過年輕時與侯府的太夫人倒是有過一些交情。那太夫人性情豁達,教養出來的孫兒自然不會差到哪裏去。”

鎮北候世子江羨在侯府排第四,往上有個長姐,是庶出的,出嫁多年,另還有兩個哥哥,二哥是正室所出,與江羨一母同胞,不過這老二在幾年前已經去世了,老三是庶出,底下還有一個待嫁的庶妹。

侯府的關係比沈家要複雜的多。

沈稚身子難受的厲害,方纔又情緒激動成那樣,如今冷靜下來,鋪天蓋地的疲倦朝她襲湧而來。

沈老夫人看出她的睏倦,便給她掖了掖被角,摸摸她的腦袋:“安心的睡吧。”

沈稚挨着沈老夫人的胳膊,合上眸後便立刻昏睡了過去。

沈雲汐在祠堂結結實實地跪了整整三日,聽說出來時都是由兩個婆子架着出來的。

這三日沈稚房門緊閉,除了沈老夫人其餘誰都不見,安安心心養着病。

三日後,沈稚身子好轉,天氣也逐漸暖和起來。

她靠在臨窗的美人榻上,小清打開了半扇窗,暖意融融的陽光從外曬進來,落在她身上,好不愜意。

小清端了碗小廚房新做的甜棗羹,遞到沈稚手上。

見她喫的香甜,小清又不免想到賜婚之事,她靠坐在腳凳上,開口問道:“姑娘,您說三姑娘真有可能嫁給太子嗎?”

往常沈稚進宮見皇后娘娘時,沈雲汐也會跟着去,皇后娘娘的宴會也從來沒有缺席過。

沈稚嚥下嘴裏甜羹,淡淡說道:“她連我都不要,又怎會要一個沈雲汐?”

小清沒聽懂這話是甚麼意思,愣愣的看着她。

可沈稚卻沒有再說話了。

她將還剩了半碗的紅棗羹遞到小清手上,是沒甚麼胃口再吃了。

瞧着外面豔陽高照,沈稚微眯着眼睛,輕抬下巴,凝脂般的臉蛋上浮着一抹自嘲。

皇后娘娘的意思她很明白。

前十幾年,未來太子妃這個頭銜庇護着她長大,但她卻不能一直霸佔。

太子將來遲早是要繼位的,作爲他的皇后,絕不能是沈稚這個病秧子。

那份婚約,是皇后給秦宜淑的人情。

可再好的感情,人始終是不在了。

比起閨中密友,最重要的始終是自己的兒子。

事到如今,沈稚也慶幸自己不會嫁給太子。

外頭忽有丫鬟走進來,恭聲稟道:“姑娘,鎮北候世子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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