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失望?當然是失望至極!

馬氏兩眼一橫,鉤子似的在她身上四處抓撓打量着,扯着嗓子尖厲道:“你個小不死的賠錢東西,你還知道回家來?一把年紀都熬成老姑娘了也嫁不出去,還不如直接摔死了,也省得丟我們老許家的臉!”

蘇晚是家裏的大孫女,已年滿十五,別的姑娘在這個年紀早已嫁爲人婦,相夫教子,再不濟也定下了媒,因她小時候在山裏迷了路,不知沾染了甚麼東西,回到家就長了一臉難看噁心的蟲斑,村裏人都傳說她是得罪了深山裏的山神娘娘,這才被神仙報復。

誰家樂意娶一個這樣的姑娘?久而久之她就真的無人問津了。

袁淑善老母雞護崽似的將蘇晚擋在身後,苦聲央求道:“娘......你不要這樣說小晚,小晚心裏也不好受啊。”

蘇晚卻光明正大的從她身後站出來,臉上分明笑着,卻有些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她慢悠悠道:“其實我本來是摔死了的,可是閻王爺不收我,他老人家說讓我回陽間好好“孝敬”奶奶你呢,就像奶奶你“疼愛”我那樣。”

她咬字深刻,意有所指,語氣飄渺,說話玄乎,那聲音透着一股子說出的陰冷,幾乎能滲進人的骨頭縫裏去,倒真像是從十八層地獄裏傳上來的。

袁淑善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一反常態的女兒,平常小晚見了她奶奶就像老鼠見貓似的,恨不得把腦袋埋土裏,更別提對話了。

她看向蘇晚,這個她從小看到大的女兒,還是那張臉,卻又好像徹底不是那張臉了。

馬氏和楊玉芝也驚住了,婆媳倆對視一眼,都有些目瞪口呆。

以前的蘇晚那可是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悶葫蘆,說個話那就像蚊子哼哼簡直比公雞下蛋還稀奇,這這......怎麼像變了個人似的?

難道大難不死,還摔出臭脾氣來了?!

馬氏回過神來,心裏也是毛毛的,鄉下人生來對鬼神抱有敬畏之心,這死丫頭從那麼高的山崖上摔下來,不僅好好活着,看起來還邪裏邪氣的,莫不是真去閻王殿走了一遭?

馬氏色厲內荏的吼道:“你別胡說,閻王爺哪有功夫管你的破事!你要是衝撞了甚麼神靈給家裏帶來災禍,我一定打死你個掃把星!”

“喂喂,我可沒工夫聽你們在這嚼嘴!”牙婆不耐煩的打斷兩人,沒好氣的瞥了眼馬氏,“馬太婆你來的正好,趕快把你孫子給我扔車裏去,省的耽誤老孃的時間!”

馬氏立馬換了張臉,點頭哈腰的,“好,好,您貴人忙,我這就去。”

說着悄摸摸朝楊玉芝使了個眼色,楊玉芝會意,立馬上前想要去逮緊緊攥住袁淑善衣腳的蘇平安。

袁淑善警惕如將要被圍攻獵S的母獸,護犢心切,生出無限勇氣,嘶聲道:“我就算是死,也不能讓你們把我兒賣到宮裏當太監!”

楊玉芝急的又搶又抓,“大嫂你鬆手,自從大哥死後,你們大房在家裏白吃了多少年?賣個小子還算是輕的!”

啪!

出乎意料的,卻是一記響亮的耳光在空氣中炸開,所有人都驚呆了。

楊玉芝捂着腫成五指山的臉蛋,好長時間才反應過來,狠狠瞪着蘇晚,咬牙切齒道:“你竟然敢打我?”

蘇晚神情自若的吹了吹手掌上本不存在的灰塵,慢悠悠的勾脣道:“嘴臭就欠打。”

這兩年楊玉芝走到哪都是人人巴結着的秀才娘子,她也自覺高人一等,何曾受過這種對待?心裏頓時氣的血脈噴張,潑婦似的撲過來尖罵道:“小賤蹄子,我今天非把你打的滿地找牙不可,等你三叔當了大官,我第一個就把你這沒大沒小的東西扔到大牢喫牢飯!”

袁淑善撐開胳膊死死擋在蘇晚身前,“她三嬸,你別打小晚!”

蘇平安瘦小的身子直接衝撞出去,“我不許你們欺負我大姐!”

場面亂成一鍋粥,眼見楊玉芝的爪子就要狠狠撓上袁淑善的臉,只聽得電光火石間“咔嚓”一聲骨頭脆響,楊玉芝頓時疼得面色扭曲,鬼哭狼嚎起來。

蘇晚不屑冷笑,擰住她的手腕慢慢收力,伴隨着咔咔啪啪的脆骨響聲,逐漸扭成一個詭異的彎曲弧度,“三嬸,你這對爪子戰鬥力很弱啊。”

楊玉芝覺得骨頭快斷了,害怕的一臉鼻涕一臉淚,“你想幹啥?你你你,你放開我!”

蘇晚像丟掉甚麼垃圾似的扔開她,涼幽幽的眼神掃過衆人,最後定格在馬氏臉上,“不說我還忘了,三叔可是大名鼎鼎的秀才郎啊,要是我弟弟被賣出去,三叔的前程也多半是毀了,奶奶,現在這筆生意你還想做嗎?

馬氏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立馬跳起來嚎道:“你說甚麼屁話!咋礙着你三叔啥事了!”

蘇家老三蘇三泰是村裏少見的讀書人,前年剛中了秀才,明年秋八月就要考舉人,現下正在鎮上的富貴人家做西席先生,專教少爺小姐們讀書習字,這個兒子可是蘇家一門祖墳上冒青煙才能養出來的命根子,哪能被別人說半點不好!

蘇晚臉上沒有流露出如任何往常般的懼怕,甚至還掛着一絲陰森森讓人摸不清底細的笑意。

“奶奶,你要知道,明年三叔就要考舉了,南楚朝的讀書人向來最重名聲,要是我不小心說漏了嘴,三叔的同窗們知道三叔用的銀子是他侄子被賣到宮裏做太監換來的,吸食親人的血肉去打點官場,不知三叔會不會被人戳着脊樑骨恥笑?

“萬一再被縣令大人取消鄉試資格,這輩子是不是就毀了?”

她字字平淡,卻像滾油似的潑在馬氏身上,馬氏火冒三丈道:“你敢!”

“我怎麼不敢?”蘇晚聲線陡然拔高,雙眸愈冷,笑容愈深,“我連死都死過了,我還有甚麼不敢?”

馬氏看着她的雙眼,身上竟控制不住的哆嗦起來,彷彿有一條看不見的毒蛇正沿着她脊背往上爬,慢慢環住她的脖子,寸寸勒緊,讓她呼吸困難......

她幾乎是下意識的相信,蘇晚並不是在說笑,現在的她......真的沒有甚麼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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