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秋日的暴雨,像是帶着毀天滅地的氣勢。

烏雲壓城,北方的城市裏,樹木的枝葉零落殆盡,只剩光禿禿的枝丫,在惡劣的天氣裏苟延殘喘,努力的等待下一個春天的到來。

沈明嬌懶洋洋的坐在咖啡館裏,望着落地窗外暴雨如注,眼神平靜得不帶半點波瀾。

有新客推玻璃門,門上的風鈴“叮鈴鈴”的響起來。凜冽的寒風裹挾着溼漉漉的水汽湧入室內,又被迅速關上的門阻擋在外面。

許書顏苦着一張可愛的小圓臉走過來,撥了撥自己被雨水沾溼的頭髮,坐下來就開始抱怨:“這鬼天氣,你出門做甚麼?”

“在家裏待不下去了啊。”沈明嬌遞了兩張紙巾給她,又按下服務鈴,喚服務員來給她點單,才半真半假的繼續說道,“今天週末,陳禮不去上班,我不想跟他待在一起,怕忍不住會掐死他。”

“爲了避免我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我就只能躲到外邊來了。”

許書顏是沈明嬌唯一的朋友。

她和沈明嬌從小就認識,知道她和陳禮的關係,也沒信她這信口胡謅的理由,神色認真起來:“怎麼回事啊?陳禮又惹你甚麼了?”

“沒有。”沈明嬌否認,又輕嗤了聲,神色嘲諷,“是我惹到他了。”

她把昨天的事簡單的跟許書顏說了一遍。

許書顏蹙着眉:“那不是也沒吵得起來麼?”

話音落下,她突然一頓。

她在這一瞬間,突然想到七年前,沈明嬌哭着把剛拿到手的百花杯獎盃從三樓擲下去的那一幕。

水晶獎盃從高空中墜落,在地面上摔了個粉碎,一如她對陳禮剛萌生出的喜歡,和她的舞蹈夢。

沈明嬌如今坐在她面前,仍是漂亮明豔,外人都說她仗着陳禮的勢,活得矜驕又乖張,只有許書顏記得,許多年前,沈明嬌也曾神采飛揚,是個明媚天真的少女。

只是那個沈明嬌,被陳禮和她自己,聯手埋葬在十六歲那年。

許書顏沉默了幾秒,鬼使神差的問:“嬌嬌,你想重新回到舞臺上嗎?”

沈明嬌端起自己的咖啡,喝了一口,沒有答話。

怎麼會不想呢?她做夢都想上舞臺。

暴雨持續的拍打着玻璃,像是不死心的還要來侵佔這座溫室堡壘,意圖要將躲避災禍的人也都吞沒殆盡。

門鈴聲在暴雨聲中響起。

傭人阿姨走過來打開門。

公寓管家手裏抱着只包裝得很精緻的黑色禮盒,笑容很標準:“李姨您好,這是陳先生的快遞,麻煩您幫忙簽收一下,轉交給他。”

傭人李姨連忙答應,簽了字,又道了謝,捧着漂亮的小盒子去書房。

今天是週末,陳禮在家。

原本往日他在家的時候,沈明嬌也會在家裏陪他的。但今天她心裏有氣,不想見他,一早起來就出了門。陳禮由着她去,甚麼也沒說。

在某些方面,陳禮對她其實十分的縱容。

暴雨如注。

磅礴的雨水瘋狂的擊打在玻璃窗上,發出沉悶又令人恐慌的聲響。

室內的自然光線很昏暗,陳禮沒有開燈。電腦屏幕的藍光映在他臉上,襯得本就鋒利的五官更顯得冷漠。

手機在桌面上震動起來。

陳禮將視線從電腦屏幕上移開,看了眼沒有備註的號碼,一抹厭惡從眼底劃過。

但他還是接了這通電話。

陳璟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惡意滿滿:“阿禮,我給你送的禮物,你收到了嗎?”

陳禮聞言,抬眼看向李姨剛送進來的那隻盒子。

他自己沒買過甚麼東西,他還以爲是沈明嬌買的,或者是哪個品牌方給她送的回饋禮,根本沒打算拆開。

陳禮伸手把盒子拿過來,拆開。

裏面的東西零零散散的,有一沓照片,還有一份簽了沈明嬌名字的報名表。

陳璟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輕笑了聲:“看來是收到了。”

陳禮的臉色沉得像是被傾倒的墨汁,盯着手裏沈明嬌和另一個男人有說有笑的照片,眼神陰鶩,語氣冷得像是冰渣:“收到了,有心了。”

“別客氣。”陳璟心情很好的說,“這都是我這個做哥哥的,應該做的。”

陳禮沒有說話。

陳璟等了會兒,又自顧自的說:“唉,其實啊,我本來是不打算跟你說這事的,畢竟嬌嬌再怎麼說呢,也算是我妹妹,我這個做哥哥的,應該替她守護好她的小祕密纔是。”

他故意噁心陳禮:“可是我轉念一想,這不對啊,嬌嬌只算是我妹妹,但你的確是我的親弟弟啊。”

“我不能看着你被她矇在鼓裏,甚麼都不知道啊。”

陳禮漠然的糾正:“她不是你妹妹,她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這你說了可不算,她見我的時候,都得喊聲大哥。”陳璟今天就是特地來噁心陳禮的,說話全往他的痛點挑,“阿禮,不是我說你啊,你這佔有慾啊,有時候是得收一收的。”

“你對我發脾氣倒是不要緊,我做哥哥的,總不會真的跟你生氣的。”他說,“但是嬌嬌不一樣啊,嬌嬌受不了,就會偷偷跑掉了。”

外面不知道甚麼時候打起了雷。

爆炸的聲音驚天動地,像是要捅穿這片天地。

陳禮的手指被新洗出來的照片邊角割了一道口子,新鮮的血珠慢慢的滲了出來。

他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一樣,把攥皺的照片摔到一旁,又拿起了一旁的U盤。

他把U盤插到電腦裏,看到了昨天那段高糊視頻的原版。

陳璟在電話裏聽不到他的聲音了。

但他一點都不着急,因爲他很清楚,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此刻陳禮心裏的猛獸已經張開了大口,很快,就會將他自己,還有沈明嬌,全都吞沒幹淨,萬劫不復。

陳璟的聲音像是從煉獄裏爬出來的惡鬼,淬了劇毒:“你應該也沒想到會有這一天吧?你如珠如寶的寵着她,她卻一心想偷偷從你身邊逃掉。”

“但這其實也不奇怪。”他說,“反正從小到大,都沒有人愛過你,你應該也習慣了。”

“沈明嬌走了就走了,你到時候再隨便找個甚麼阿貓阿狗撿回來,也是一樣的。”

U盤的金屬邊框刺進掌心裏,尖銳的疼痛讓陳禮清醒了幾分。

他壓下滿心的躁鬱,漠然回應:“是嗎?要是沒有我同意,她又能走到哪裏去?”

“但是這又有甚麼意思呢?”陳璟說,“阿禮啊,強行把人囚禁在自己身邊,到底不是她自願的,沒有意義的,她還是不會愛你,她只會更恨你。”

“你讓她摔了自己的獎盃,放棄自己的夢想,你怎麼敢妄想她會愛你啊?”

“要不是看在你救過她一命的份上,她早就走了,離你遠遠的,恨不得沒有遇見過你。”

“她根本不是心甘情願的留在你身邊。”

劃破天際的閃電把昏暗的書房照亮了一瞬,冷白的光把陳禮半隱在晦暗裏的臉色襯得更加陰鬱,像是一頭被囚禁在黑暗裏的猛獸。

陳璟好不容易抓到一個可以痛擊他的把柄,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他。

他越說越覺得自己心情好,嗓音都輕快了起來:“阿禮,我是真的同情你啊。”

“你看看你,父不疼,媽不愛,你的出生就是一個錯誤。”

“好不容易抓住了一個沈明嬌,千嬌百寵,也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還要偷偷跟別的男人逃跑。”

“你看這世間沒有人愛你,你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

你剛剛閱讀到這裏

返回

返回首頁

書籍詳情

字號變小 字號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