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砸門聲催命似的一下接一下響起,胡姝哀求着,卑微的讓人可憐。
“小陸,辛苦你了,求求你把她帶走,別去外屋,最好帶着小夭從窗戶翻出去。”
“我不想讓他看到她。”
陸離深深看了她一眼,沉默點頭。
一個生活困苦的獨身女人,美貌就是原罪和災難,尤其這個長的不錯的女人,還帶了個女兒。
那些人,會聞着味兒尋過來。
“謝謝你。”
胡姝雋秀清亮的眸子含着淚,嘴角卻帶着笑,她在鏡子前認真整理了自己,知道接下來將要發生甚麼。
她摸了摸小夭的頭。
一言不發的出去了。
“陸離哥哥,睡覺有甚麼好的,爲甚麼很多叔叔都想和媽媽睡覺?”
陸離一時語塞。
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在傍晚昏暗的房間,孩童天真爛漫的眼睛亮晶晶的,不摻雜任何雜質。
熠熠生輝,滿是希冀。
他大可以直白的告訴她,人心最骯髒污濁的想法。
但這些成年人世界裏的黑暗,不該沾染這張白紙。
“一個人特別想和另一個人親近時,就會想和她睡覺,拉近關係。”
“好吧,就像我晚上怕黑,就想和媽媽一起睡覺。”
“小夭真聰明。”
吱呀……
隔着一道門,依舊能聽清外屋那張破舊鐵門,被人打開的聲音。
胡姝和男人的對話,從屋外傳來。
“賤貨,半天不開門,家裏藏男人了?聽說你媽病了?需要錢治病,哎呀,你也知道最近蔬菜漲價,飯店生意也不好。”
“孫哥,求求您了,這八千塊錢還是當年您剛開飯店的時候,我借給您的,已經過去三年了。”
“這年頭錢難掙啊,都是血汗錢,你紅口白牙說要就要,我一家老小不喫飯了?錢給你了我家喝西北風去?”
孫哥不屑一笑,暗示道:“你男人最近又去耍了,還欠着我三萬賭債,你這錢就當給他還債吧。”
胡姝急急反駁:“我早就和他離婚了,他欠的錢和我沒關係。”
孫哥頓了頓,意有所指道:“聽你男人說你們還有個女兒?”
“嘿嘿,夫妻間打碎骨頭連着筋,你這八千抵債了,還有那兩萬二,你嫂子這兩天不在家,你過去陪我一次,算一千。”
胡姝不說話了。
砰!
一道很大的撞擊聲,門被人抵住了,陸離根據生命氣息,判斷出是胡姝在用後背緊緊抵着門。
這是一個母親最後的底線。
陸離看了一眼身邊低頭喫飯的小夭,摸了摸她的頭,這個小女孩喫着雞蛋,很懂事的沒去夾招待客人的雞架。
卻還是忍不住的盯着它流口水。
一個雞架四塊錢。
卻能承擔一個孩子一整天的幸福。
胡姝的選擇,也就不難理解了。
小夭懵懂的眨巴着眼睛,埋頭喫着,彷彿聽不到外面的動靜,早在孫哥進來之前,陸離就用靈力封了她的聽覺。
雖說練氣期體內靈力稀薄,但還是足以支撐這些小法術的。
他一把攬起小夭,準備向門外走去。
離開是對這個母親最高的尊重。
叮咣!
一陣碰撞東西嘈雜聲音響起,孫哥氣急敗壞的怒罵也跟着傳來。
“艹!臭婊子,敢踹老子?”
“你還去老子飯店刷了一週的碗?天真的以爲老子會還你錢?呸,就你這副營養不良的窮樣兒,也就能拿身體換錢!”
“老子還就告訴你了,你這種窮鬼就是死了爛了也不會有人在意,窮人的命就踏馬不是命。”
陸離的腳步頓住了。
望着那扇門,他笑了一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要是今日胡姝選擇從了孫哥,他也會尊重,但會怒其不幸,哀其不爭。
但只要她想抗爭命運。
陸離回想起了那本自傳的最後那一段話。
【先生學醫不爲賺錢,爲何?】
【爲何?】
【爲命運,爲不公】
【遊方野醫陸離,只救苦難,不救長壽,理不清天下事,只顧眼前人。】
……
“臭婊子,給臉不要臉,和老子睡一次抵你半個月工資,清白能當飯喫?沒老子你和你的小雜種都得窮死。”
“艹,窮要飯的,一次一千已經夠看得起你了,老子的錢你說要就要?”
“你這賤貨除了賣還能有甚麼出路!”
人高馬大的孫哥死死掐住胡姝脖子,面目兇惡,兩腮鼓起,額頭上暴起一根根青筋。
胡姝一張俏臉漲的通紅,死命的扒着孫哥的手。
“那本來就是我的錢……”她在牙縫裏擠出了幾個字。
“你的錢?”
孫哥獰笑着加大了手上的力度:“那你可看好了你的小雜種,她爹欠了不少人錢,小心哪天就被人賣進窯子。”
“從小就去賣,哈哈哈……”
“我捏死你就像捏死一隻螞蟻,沒人會在乎城中村的臭蟲,是不是少了一隻。”
他還在肆意羞辱着。
砰!
一股恐怖巨力突然砸在了他臉上,一大口鮮血裹挾着牙齒噴了出來。
他也像條死狗一樣飛了出去,砸在牆上。
“艹!誰踏馬狗膽包天,敢打老子?”
他搖晃着肥壯高大的身子,含糊不清的大吼着,他的牙碎了一半,鼻樑骨也斷了,痛的眼淚鼻涕橫流。
他孫山峯還沒受過這種氣。
胡姝掙扎着爬了起來,劫後餘生般的大口大口喘着氣,扭頭看向出現的不速之客。
卻愣住了。
是陸離。
他清瘦挺拔的身影擋在前面,不算高大甚至還過於瘦弱,卻異常讓人安心。
但和身高一米八七,體重二百多斤的孫山峯相比,還是不夠看的。
恐怕連她都不如。
胡姝臉色變了,連連使眼色:“小陸,你帶小夭先走,這件事我能處理好。”
“走?”
“哈哈,晚了!”
孫山峯如同一座肉山,拎着椅子大踏步走過來,衝着陸離的腦袋就砸了過去。
颳起一陣嗚嗚的風聲。
陸離面色平靜,一記衝拳。
孫山峯的臉色更猙獰了,拿拳頭和椅子硬碰硬?
那就怪不得老子廢了你了。
下一刻。
砰!
椅子一下子被轟的稀碎,陸離穿過飛濺的木屑,一把掐住孫山峯的脖子,將兩百多斤的他一點點提了起來。
胡姝都懵了,這……這還是人?
“小子,不想死就鬆手,老子在這一片隻手遮天,你要是不想那小雜種出事,就……”
陸離眼神一冷,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孫山峯肥臉通紅的掙扎着,四肢擺動的動作漸漸變小了,臉色也有變紫的跡象。
硬生生把接下來的話嚥了回去。
他在這一刻感受到了死亡。
要是再放狠話,這個瘋子真能S了他。
“哥,哥……我錯了,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死,我還得養活一家人。”
陸離手上的力道鬆了鬆。
他大喜,卻見陸離捏住了他的一隻手。
咔嚓!
輕輕一掰,孫山峯的那條胳膊,就軟塌塌的掉了下來,筋肉扭曲猙獰的卷在一起,像麻花又似蜈蚣抽搐着。
陸離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波動。
“我通曉各類逼供刑訊手段,死,有時候是一種解脫,你要是想體驗一遍,就再說一句小雜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