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宵禁

  阿珺想,這天底下恐怕找不出比她更無恥的女子了。

  可她不甘心,不甘心將自己的夫君拱手讓人,更不甘心叫江氏好過……

  “駙馬,那時並非我本意,你……原諒一回我好不好?”

  她仰起頭,琥珀色水眸裏泛起盈盈淚光,瞧着委實可憐。

  只一眼,便是那樣的動人心魄。

  那種感覺,就像四年前初見時,叫人難以自持,忍不住的想要去疼惜。

  秦霄微微垂眼,盯着那張臉,腦子裏不自覺回憶起了舊日的那些恩愛。

  儘管知曉她又在騙人,仍是不覺的矛盾,希望她能解釋些甚麼。

  眸光裏染上一絲複雜,無意識中,溫柔滑動了指腹,落到了她的眉眼。

  見狀,阿珺心中一喜,抬手欲勾上男人的脖頸。

  倏地,被狠狠推開了。

  “戚嘉玉,自重些。”

  腦袋清明的瞬間,秦霄收回手,只片刻便恢復了適才疏冷。

  眉目一冷,當下與阿珺隔開了半丈遠。

  對於秦霄的反應,阿珺並不意外。

  她有些失落的立在原地,儘量剋制着情緒,佯裝得一副恣意,滿不在乎的姿態,柔聲地又笑問他,“駙馬現在就這樣厭惡我?”

  秦霄沒再答話,只冷然看了她一眼。

  頓了下,然後上前握住了阿珺的手臂,拎着她便往外扔。

  他的力道極大,被這樣拽着,阿珺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

  她想要掙脫,卻被秦霄攫得更緊。

  哐噹一聲,腳踝與門檻碰撞的剎那,劇痛席捲,阿珺疼得哭出了聲,“秦霄你弄疼我了,你鬆開!”

  她一貫不會大喊大叫,即使受傷,依舊溫聲細語。

  嬌滴滴的,叫人聽了就很疼惜。

  秦霄心頭沒來由的緊了下,鬆開了手。

  回過頭時,見阿珺腳踝紅了一片,皮膚表層更是劃開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秦霄,我好疼啊。”

  她捂住腳腕,坐在地上抽抽搭搭地掉眼淚。

  阿珺相貌屬豔麗的那一類,可偏又生了雙極致清純的眼眸,配上柔軟無骨的身軀,活脫脫就是個病美人,叫人心疼得緊。

  秦霄在旁看着她,心情很是矛盾複雜,面上卻是隱忍。

  “自己止血,好了趕緊走。”

  他蹙眉,丟給她一罐金瘡藥,不耐的趕人。

  似有意強調的口吻,冷聲道。

  “以後別再來了,我不想讓舒萍誤會。”

  不想讓舒萍誤會?

  阿珺心臟像是忽然被刺入了一把尖刀,腿上的傷口都不那麼疼了,只覺胸口很疼。

  她凝着他,脣角帶笑,指甲掐得似要皸裂。

  “駙馬,你很愛江舒萍麼?”

  怯弱的姿態,無辜的眉眼。

  偏就是這樣一張臉,吐出了最歹毒的話語。

  含着淚,笑語盈盈地又問。

  “那我S了她,你會不會很生氣?”

  “戚嘉玉!”

  秦霄喝斷了她,眼底裏浮上了一抹警告的陰鬱。

  那袒護的意味,實在太刺眼了……

  阿珺心疼得更厲害了。

  她的郎君啊,曾經要與她白首不相離的郎君,終是愛上了別人。

  阿珺癡癡笑了聲,未等秦霄說話,又輕聲開口,“我說笑罷了,駙馬不必這副神情。”

  “再說了江姐姐人那樣好,又是蕭家遺孀,是我二表兄最心愛的元妻,我怎會捨得傷害她呢?”

  “戚嘉玉……”

  秦霄複雜地盯着她,想要警告,但最後,看着那雙熟悉的眼睛,還是溫軟了下來,勸慰的語氣說道,“阿珺,蕭家的事與舒萍無關,爲了旁人,也爲你自己好,別總拖無辜的人下水。”

  無辜?江舒萍她無辜嗎?

  二表兄待她那樣好,她卻恩將仇報。

  若不是因爲江舒萍,蕭家怎會被滅門?自己當初又何苦被逼着與夫君和離?

  可現在,她的夫君卻將那惡毒之人當做寶貝一般。

  阿珺笑了,她紅着眼沒有作答。

  用了許久,才勉強壓下胸腔裏翻湧的恨意。

  然後抬起頭,仿若沒聽到秦霄的規勸,盈盈地向他嚶嚀。

  “駙馬,我好像起不來了,你抱我好不好?”

  血跡不知何時蔓延了許多……

  秦霄垂眸看去時,阿珺腳下紅了一片,水青色的繡鞋被血腥染得觸目驚心。

  他心頭一驚,稍遲疑了下,快步向她走去,小心將人抱了起來。

  秦霄心覺自己很可笑,分明恨極了這個女人,可見她受了傷,又禁不住在意,連包紮也生怕弄疼了她。

  秦霄的動作很輕,整個過程,阿珺沒有遭太多罪。

  只是結束時,街道上的夜鼓已轟隆作響。

  “外頭是宵禁了嗎?”

  街面已是一片昏暗,阿珺抬眼朝外望了下,從杌子上起身,怯怯地看着身側正收拾紗布的秦霄,嬌滴滴問他道,“怎麼辦駙馬?我好像回不去了?”

  楚楚可憐的神光,小手試探性地扯了扯他的衣角。

  桐油燈搖曳着幾許朦朧,將女人精緻的面龐染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那嬌豔眉眼被襯得更顯婀娜。

  秦霄垂眸,正好對上那雙嫵媚至純的水眸。

  四目相視,他手指微顫動了下,看着那雙眼睛,腦子裏竟是不自覺想起了從前那些孟浪與瘋狂。

  黑夜總是容易令人滋生慾望,尤是曾經嘗過的那些好滋味……

  一瞬間,秦霄眼底掀起了千層波瀾。

  阿珺悄然入目,心中不由暗喜。

  她咬着脣,眼圈當下更紅了些,柔柔地又喚了他一聲,“霄郎,我還疼得很……”

  “霄郎。”

  “霄郎你可在裏頭?”

  小手撫上那溫厚手掌,正欲引導,外頭卻突然傳來一道女聲,那聲音熟悉而令人厭惡,帶着隱隱哭腔,急切地道,“霄郎,不好了,長公主不見了!我怕她又出甚麼事,你能不能讓你那些手下幫忙去平康坊找找看?”

  是江舒萍。

  平康坊?長安城裏有名的煙柳聖地。

  呵?所以,江舒萍這是污衊她去青樓?

  暗示她招小倌兒尋花問柳?

  冷嗤了聲,阿珺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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