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餘溫

  低沉的嗓音百轉千回,帶着沒來由的咬牙切齒,那氣息近得似要咬上了她的耳珠,讓人不由地遐想連篇。

  阿珺覺得,秦霄像是在喫醋。

  但很快臂膀間傳來的劇烈痛楚,讓她立刻清醒過來。

  她用力掙扎了下,無果,索性掀起脣對他笑。

  “我是甚麼人駙馬不是一早就知道?”

  清凌凌的聲調,透着顯而易見的惡劣意味。

  反正又得不到,也就沒必要給他好顏色。

  想到此處,阿珺嘴角的挑釁更明顯,雖背對着男人,卻把風流放蕩演繹得淋漓盡致,哼笑着又說道,“再說了,病秧子又怎麼了?長得好看不就成了?”

  咔嚓!

  話音剛落,一聲脆響,臂膀間的疼痛猛然加劇。

  那感覺,像是骨頭被擰斷了。

  “秦霄!”

  一瞬間,阿珺疼得幾乎發抖。

  她慘叫了一聲,頓時被激得火冒三丈。

  “你這混賬!本宮要誅你九族!”

  “我不信。”

  秦霄笑了,笑得很輕,很不以爲然。

  笑了一會兒,才慢悠悠鬆開阿珺胳膊,以一種極曖昧的姿勢從身後將她環住。

  又傾身至她頸間,附耳道。

  “三日的量,記得按時用藥。”

  “還有,痹症挺嚴重,趕緊尋個奉御鍼灸吧。”

  “省得被欺負了都沒力氣還手?”

  話畢,將甚麼東西塞到了她手心裏。

  然後,轉身消失在了遊廊盡頭。

  阿珺怔在原地,望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杏色藥罐。

  大腦突然陷入一片空白,更是迷茫。

  甚麼叫被人欺負都沒力氣還手?

  秦霄……是察覺到了甚麼?

  悅耳聲線似還在耳邊盤桓,腰間隱隱殘留男人指間餘溫。

  阿珺攥了攥手心的瓷罐,顫顫地,試探性抬起手臂。

  竟…能使上力氣了?

  秦霄,在幫她?

  他爲何要幫她?

  明明三日前,他還那樣厭惡她的。

  阿珺突然有些心亂如麻。

  心不在焉的,邁步踏出遊廊。

  至庭院時,見到被江舒萍刻意支開的姚姑姑。

  “殿下,這是怎麼弄的?”

  姚姑姑上來攙扶她,眼尖的看到了那臂袖間被撕裂的線縫。

  當下就沉了臉,皺眉問道。

  “江舒萍欺負您了?”

  “她還沒那能耐。”

  阿珺搖搖頭,心情有些複雜,“遇見條瘋狗罷了。”

  而且,那瘋狗似乎不大正常。

  思襯着,想起瘋狗方纔的叮囑,阿珺又低聲朝姚姑姑補了一句。

  “姑姑,明日去尚藥局將最好的鍼灸師到公主府來。”

  “啊?”

  聞言,姚姑姑愣了下。

  隨即又一臉似懂非懂,點頭應道,“行,奴婢一會兒就去請,殿下您看是請張醫師還是劉醫師?”

  “公主。”

  主僕二人正說着,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步伐聲。

  阿珺眉心一跳。

  回頭,果然見江舒萍匆匆走來。

  “公主,方纔有件重要的事,我忘記同你交代了。”

  江舒萍溫和對她笑,說話間,目光不斷向姚姑姑看去,隱隱有暗示的意思。

  阿珺很不耐煩,但還是忍着脾氣,會意地對姚姑姑說,“姑姑先去外頭等我罷。”

  等姚姑姑走遠,她才又看向江舒萍,問道,“江姐姐想同我說甚麼?”

  啪!

  語未落,一聲清脆在耳畔響起,面頰頓時火辣辣的疼。

  “賤人!”

  江舒萍咬着牙,陰沉沉怒視阿珺,“戚嘉玉,給我離秦宵遠點!”

  ???

  甚麼意思?

  江舒萍方纔,是瞧見了?

  呵呵,原就是靠惡毒手段騙來的姻緣,她有甚麼資格發作?

  一隻染了色的雜毛野雞,藉着點兒骯髒手段上了位,就真拿自己當鳳凰了?

  到底,是自己這些年太給她臉了。

  心頭想着,阿珺目光逐漸森然,陰惻惻盯着江舒萍,笑了。

  “江姐姐,你可知道死亡是甚麼滋味?”

  “你在說甚麼?”

  “啊!你做甚麼!”

  噗通!

  江舒萍來不及反應,半個身子就被淹進了水缸裏。

  阿珺揪住她的頭髮,狠命的往水裏按。

  “啊啊啊啊啊!救命!”

  瞬時間,水花四濺。

  養在水缸裏的芙蕖被晃得撒了滿地。

  江舒萍驚悚的尖叫聲響徹庭院,腥臭不堪的污水裹着青苔糊了她滿臉。

  “啊!戚氏你這賤人!賤人!賤人!我要叫三弟和你退婚!但凡有我江舒萍在!你這輩子都別想進我江家的門!”

  她哭喊着,崩潰又憤怒的衝着阿珺叫囂。

  “那就有勞江姐姐了。”

  “本宮拭目以待。”

  阿珺牽起脣,極是不屑的哂笑了聲。

  又轉過頭,故意抬高了音調吩咐姚姑姑,“姑姑,叫人給江奕帶個話兒,就說這定遠侯府裏有我沒她江舒萍,有她江舒萍便沒我,叫他自個兒看着辦。”

  懶散扔下句話,也不管江舒萍如何叫罵,阿珺頭也不回的踏出了庭院。

  從江家出來,正是日頭最毒的時候。

  烈日當空,刺得人睜不開眼。

  姚姑姑撐着油紙傘走在阿珺身側,想起她剛纔的放話,有些沒底兒地問,“殿下,您說…世子能爲了您對江舒萍出手嗎?”

  “江氏雖是個庶出,但畢竟也是他的親姐姐…”

  這要是沒成,打臉不說,怕又要助漲了那毒婦的氣焰?

  到時,那江氏再去太皇太后跟前哭訴一番,簡直是得不償失。

  想到此處,姚姑姑的眉頭不覺又擰得更緊了些。

  相比之下,阿珺這個當事人反倒顯得格外平靜。

  她彎脣笑了笑,回姚姑姑道,“姑姑放心,江奕會出手的。”

  只是,要讓江奕這把火燒起來,還須得東風助力。

  至於那東風……

  阿珺揚起眉,目光悠悠地往朱雀大街的方向看去。

  未等姚姑姑再開口,又推着她道。

  “好了姑姑,我還有事,你先回府,過會兒我自己回去。”

  話畢,阿珺便拿過那翠色油紙傘,信步往對面去。

  穿過正街,又過小巷,步近時,她眼尾染上了一片桃紅。

  淚光盈盈的,似一隻受傷的小獸,可憐巴巴站在那處。

  只一眼,便叫人想要偏護。

  “駙馬……”

  阿珺紅着眼,輕喚了那人一聲,“你……你給的藥撒了,我想……”

  “你想甚麼?想管我討顆還魂丹?”

  “甚麼?”

  阿珺一愣,還未回神,只見他抬起眼皮,戲謔盯着她,輕哼道,“戚嘉玉,你下手挺狠啊,差點就把人給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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