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給我畫幅漆畫。”他撩了撩眉眼，聲音緩慢隨意，“人體的。”
沈清瓷覺得自己彷彿坐了過山車一樣，壓抑着喜悅問：“畫完了我就可以拿回那副畫了嗎？”
賀印沉靠在轉移上，整個人懶散不羈，淡淡“嗯”了一聲。
原來不賣是這個意思。
她差點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賀先生想要甚麼樣的，可以跟我簡述一下，或者擺個姿勢，我拍張照片回去畫。可能會要點時間，但我一定會盡快的，請您千萬千萬留下那幅畫。”
沈清瓷一口氣說完這些話，才發覺這人一直一瞬不錯的盯着自己看，頓時又緊張起來，呼吸都放輕。
“還有甚麼問題嗎？”她問。
賀印沉桃花眼挑起，漫不經心的味道，“擺姿勢的話，沈小姐不指導一下？”
沈清瓷沉浸在能贖畫的情緒中，沒有懷疑他爲甚麼知道自己姓沈，平聲問：“賀先生想要哪種風格？”
“性感。”他聲音不重，像夜裏掛在天邊的月亮，半邊沒入雲層，帶上幾分誘惑的感覺。
她盯着賀印沉看了會兒，那人坐在轉椅上閒散慵懶，任由她打量。
片刻後，沈清瓷走到他身前，眼裏已經覆上認真專業，“要是性感的話，賀先生的襯衫恐怕要動一動。”
“怎麼動？”他揚眉，示意她親自動手。
以前不是沒親自指導過模特，所以得到他意思時，也沒覺得哪裏奇怪。
她凝肅着臉將他的襯衫看了會兒，眸中沒有先前的畏懼緊張，好像他真的是個藝術品。
女孩兒近在眼前，賀印沉眼皮往上撩起兩分，看到那瓷白的下巴，聞到她身上淺淺的檸檬皁香味。
纖白的手指在襯衫上撥弄，解開一粒又一粒釦子。
有不經意觸碰到他肌膚的時候，那一片就像融了細微的電流。
賀印沉漆黑的瞳眸像被加深濃度的墨水，在眼底一層層渲染開，忍不住蹙了下眉。
沈清瓷無意間抬眸，注意到他的眉，指尖瞬間頓住，有些嚇到，“我......我是不是讓你不舒服了？”
他聞言眉頭皺的更緊，過一會兒又鬆開，又恢復懶懶散散的模樣，“沒有，你繼續。”
沈清瓷心中有所忌憚，手下的力道更輕。
一連解了四顆描金釦子，她將襯衫往兩邊扯了扯。男人精壯結實的肌理暴露在空氣中，線條流暢。
渾身散發着冷雋又桀驁的氣息，間或夾雜點誘人的危險。
沈清瓷指揮他擺好姿勢，期間他沒再說一句話。
摸出手機，她打開攝像功能，往後退幾步，調整好比例按下拍攝鍵。
滿意的看着手機裏的照片，沈清瓷朝他柔和一笑，“耽誤賀先生了，那我就先回去了，等畫好會親自給你送來。”
賀印沉黑眉微挑，慢條斯理的伸手按上釦子。
他嗓音淺淡又帶着不容置喙的聲調，意慵心懶：“就在這兒畫。”
沈清瓷愣了一下。
“不在這兒，我怎麼知道是沈小姐親手畫的。”
他緩緩起身，優越的比例將衣服襯的越發高貴，“更何況，我還有別的要求。”
“......嗯？”沈清瓷不解。
“譬如，”他扯了扯領口，嘴角噙起兩分慵懶的弧度，眸光卻依舊淡淡的，“我途中突然改變或是增添了想法，沈小姐也方便隨時修改。”
一瞬間，沈清瓷想到那些個龜毛又事多的甲方。
明明分外不爽卻還要供着的憋屈感沒來由從心底襲上來。
而且，前幾天才鄭重的決定過再也不伺候這種甲方。
沈清瓷抿了抿脣角，想着按照他這要求不知甚麼時候才能畫完的人體漆畫，心裏忍不住浮起躁意。
如果不是奶奶的畫在他手裏，她真的很想告辭。
腦子裏回想M先生曾經開導過她的話，沈清瓷不斷用呼吸壓着，平聲道：“但我的東西都在工作室，還是得回去一趟。”
賀印沉沒說話，修長的指尖撥出內線，低沉醇厚的嗓音不疾不徐：“李助，東西送過來。”
她眉頭忽的蹙起一絲，怎麼好像有哪兒不太對勁？
不過片刻，那位李助就敲門送來了東西。
沈清瓷定睛一看，全是作漆畫所要用到的東西。
天然大漆、金銀鉛錫、蛋殼貝殼、石片木片等等，甚至各色的顏料刷子都準備齊全。
全是最好的材料。
看起來，很像早就備好的。
李助走後，沈清瓷不由得看向他，問出存了好些時候的疑惑：“所以......賀先生是知道我會來？”
賀印沉眉峯微動，鼻間透出一聲氣音，嘴角笑意散漫，讓人捉摸不透。
“收藏癖罷了。”他說的懶漫，勾翹的眼尾隱着揶揄，“如果沈小姐認爲我是特意爲你準備的，也可以，我不攔着。”
沈清瓷眼睫止不住動了動，耳根忽然有些發熱。
真是一糊塗了，用腳想想也知道這麼大企業的總裁也不可能特意爲她準備，她剛剛是怎麼有勇氣問出那句話的？
對着材料岔開話題，應他的要求，沈清瓷在沙發前的大理石案几邊坐下，將手機在一邊打開。
她選擇了蛋殼漆畫，詢問了賀印沉沒得到反對意見後，就開始認真凝神的製作漆板。
辦公室再度安寧，只有她拌漆的輕微碰撞聲。
賀印沉坐到辦公桌前，指尖隨意的搭在白色桌面上，黑沉的雙眸越過電腦看向桌邊的女孩兒。
那股懶散的勁兒斂了大半。
幾縷髮絲從她耳邊垂落，遮住半邊面頰，肌膚瓷白的晃眼。
認真做事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又乖又軟，就像幼時的鳥雀。
沈清瓷幾乎一整天都待在他的辦公室裏，雖說喫用的都是品質極好的東西，但她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
直到傍晚，她才被允許離開。
出了賀氏大門時，沈清瓷看着朦朧昏暗的天色，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吸了口新鮮空氣，全身都緩緩鬆懈着輕快起來。
過涼的風吹來，沈清瓷正準備掏出手機打輛車，忽然間，豆大的雨滴毫無預兆的砸落下來。
一滴正中她手機屏幕。
不過幾秒鐘，雨滴越來越多，雨勢一下子大起來，很快形成雨幕。
沈清瓷遮擋着腦袋急慌慌躲到賀氏大門口。
看着越來越大的雨幕，她有些頭疼。
今天出門的匆忙，也沒帶傘，這麼回去搞不好又要感冒了。
心底生出煩悶，她腳尖止不住在地上來回磨蹭。
忽然一道很大的陰影在她眼前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