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昏暗的客廳內,女人雙目無神的獨自靜坐着。她骨相生地極好,但皮膚黯淡無光,深深的法令紋讓她看起來疲憊憔悴,猶如干癟的花,失去了所有活力與生機。

“咔嚓”。

隨着開門的響動,燈光乍然亮起。

沈棠如同一座凝固的雕塑,被突如其來的光晃了眼睛,她才從恍惚中回過神,目光遊弋一會,看向走進來的男人。

她的視線在對方領口處的口紅印停留幾秒,眸光微動,最後沉澱爲死寂的麻木。“你又去找沈幼梨了。”

“你別亂想,我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做。”男人不甚在意地拽了下領口,腳步不停地往屋內走。

沈棠聽到回答,卻像是被刺痛了某處,霍然起身,撲過去抓住男人的手腕,聲音顫抖:“李蘊,你到底甚麼時候和我離婚?”

李蘊被迫停住步伐,他不耐地扯了扯嘴角,“沈棠,你說甚麼呢?我們已經在一起快十年了,怎麼可能離婚呢?”

他望來的視線冰冷異常:“你是不是忘了吃藥?我會讓女傭盯着你的,好好吃藥就不會想這些了。”

每次喫完藥,沈棠都感覺渾渾噩噩的,那些藥很明顯是問題的。她怨恨地大喊:“我沒有病!不需要吃藥!”

“你是故意的!你和我結婚就是爲了折磨我!”沈棠尖叫起來。

他是在替沈幼梨報仇!她佔據了沈幼梨這個真千金的位置十年,所以他就要折磨自己十年!

悔恨的淚水充盈眼眶,沈棠想起被沈家發現是假千金後,自己內心充滿了愧疚和佔據對方人生的不安。

所以在沈幼梨提出要進沈家公司當設計師,卻苦惱與自己並沒有天賦,求她幫忙畫設計圖稿時,她選擇了幫忙。

自此,沈棠心甘情願的隱藏在幕後,用一張張熬費心血的設計圖稿,把沈幼梨捧成了設計界的明日之星!

而她自己則在李蘊有意安排下,和沈幼梨的央求下,自結婚後,就再也沒有出現在外界。

直至她某日畫完設計圖紙,抬頭看見鏡子裏蒼白疲倦的仿若行屍走肉一樣的自己,才幡然回神。

可已經晚了,一切都晚了!李蘊和沈幼棠出入成對,在別人眼裏才貌登對,早就沒人記得她纔是李蘊真正的妻子!

而且因爲李蘊一直暗中在她食物中投藥,她也變得精神恍惚,情緒不穩,被判定需要治療看管。

沒有人認識她,沒有任何人能幫助她......她的設計,她愛的人,通通都是沈幼棠的!

沈棠的心臟狠狠抽痛起來,大笑着流出眼淚,“我不想要了,我甚麼都不要了......我只想離婚!”

這就是自己頂替了對方位置的代價嗎?她傾盡一切償還了,爲甚麼還不放過她?只是十年,就要她一輩子償還嗎?

李蘊眼中半是居高臨下的憐憫,半是看小丑般的嘲諷。

沈棠被他的目光刺激到,精神頓時更加不穩定了,瘋瘋癲癲地重複:“我要離婚,我要離婚,我要離婚......你這個騙子!”

“鬧夠了就放手,別在這發瘋!”李蘊冷冷地推開她。

沈棠的身體常年虧空,本就虛弱至極,被這麼一推,踉蹌後退幾步,還是沒能穩住。

“啊!”

巨痛自額頭綻開,溼熱的血水順着額角流下,沈棠沒有閉上眼,而是任由視野被染紅,她虛弱地躺在地上,死死地瞪着站在原地,無動於衷的李蘊。

那張曾讓她神魂顛倒的臉,就那麼漠然地看着她,一點點嚥下最後一口氣。

“沈棠,這是你活該。”

李蘊冷酷無情地轉身,不去看那張死不瞑目的臉。

......

輕柔的風拂過耳畔,鼻尖嗅到的不是血腥味,而是淡淡的花香,沈棠從恍惚中回神,耳邊是熱鬧的人聲,悠揚的婚禮進行曲。

等等,婚禮進行曲?

沈棠環顧四周賓客,震驚萬分地發現,自己不但沒有死,還回到了十年前,與李蘊結婚的婚禮現場。

她猛的抬頭,看到站在自己對面,一身白色西裝的李蘊。

他那副淡漠冰冷的樣子恰和自己臨死前所看到的那一幕重疊。

沈棠面容沉凝,眼底是刻骨的恨意,身着婚紗的她,彷彿是一抹只爲復仇而來的幽魂。

當初有多麼愛對方,現在恨就要再濃烈千百倍!

憑甚麼!憑甚麼她就該被壓榨一切後去死!

司儀問:“你願意娶這個女人,讓她做你的妻子嗎?”

李蘊皺了皺眉,他厭惡沈棠,一想到對方在沈家享受富貴生活的時候,他愛的沈幼梨卻在沈棠親生父母手中受苦,他的心底就翻湧出一股惡意。

李蘊壓下情緒,勉強道:“我願意。”

不着急,現在沈棠愛他愛的要死要活,他有的是手段折磨她。

司儀繼續道:“你願意嫁給這個男人,讓他做你的丈夫嗎?”

沈棠勾起嘴角,戾氣卻在眼底縱生,“我不願意!”

她聲音狠厲,將溫馨美好的婚禮畫面生生撕了個粉碎。

沈棠一把拽下頭紗,露出那張冷豔清絕的臉,她面無表情,目光卻無端讓人感到駭然。

李蘊詫異萬分,下意識訓斥道:“沈棠!”

臺下的賓客也譁然,議論紛紛。

“這沈棠發的甚麼瘋,不是她要死要活要嫁李蘊的嗎,現在反悔了?”

“李蘊也是夠倒黴,今天這一出傳開,臉都丟光了。”

“她長得還不錯,她要是求我,我倒是可以收她做小情人。”

這場婚禮邀請了不少人,除了和李家有交情的,還有些其他有頭有臉的人物。

想到沈棠鬧這麼一出,明天報紙和新聞上會出現甚麼,李蘊的臉色徹底黑下來,他瞥見幾處閃光燈,強忍怒氣,扯出個難堪的笑容,他也來不及思索沈棠突然反悔的原因,只想要趕緊安撫她。

“不是你說要辦婚禮的嗎,怎麼現在又生氣了?乖一點,有甚麼事等婚禮結束後再說,別現在鬧得大家都難堪。”

沈棠對上他眼底的慌亂和隱忍,以及藏的不算深的厭惡。

想到前世如同行屍走肉般的日子,沈棠就恨的要命。

好在她現在的腦子再清醒不過了,身體也不復前世的虛弱。

沈棠一把抽出香檳塔最底層的酒杯,在香檳塔“嘩啦啦”的倒塌破碎聲,把酒液全數潑向李蘊。

黏膩的液體順着臉頰滑落,白色西裝髒污一片,李蘊何時這麼狼狽過,一時間驚的沒有動作。

賓客倒是更吵鬧了,驚呼聲不斷。

“沈棠真瘋了吧!”

“臉長得挺清純,做事夠辣啊。”

“哈哈,還真是一出好戲,李蘊估計要氣瘋了。”

沈棠跳下高臺,甩掉高跟鞋,赤着雙腳奔跑在滿花瓣的紅毯上,兩旁的賓客亂作一團,李家的人想上前攔她的,其他人則都在一旁看熱鬧。

但沈棠靈活輕盈,沒誰碰得到她,雪白的婚紗猶如蓬鬆飄逸的雲,拖拽在她身後,她如同飛出黑暗世界的白鳥,自由又美麗。

她逃出在綠茵地上舉辦的婚禮,來到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抬頭便瞧見一輛加長的豪車靜靜地停靠在路邊,副駕駛地車窗搖下半扇,露出一張俊美的臉。

男人眉目英挺,眉尾上揚的弧度冷冽,但一雙眼睛如容納萬物的蒼穹般深邃,令人見之忘俗,被他的氣勢與容貌所震懾。

很危險,但奇異地吸引人。

沈棠與這雙眼睛對視幾秒,她跑過去,敲敲對方的車窗,眼神耀耀,理直氣壯地道:“帶我走。”

男人看了看她,不知道想到甚麼,薄脣勾起,隨意地道:“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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