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淑蘭錯愕,她怎麼知道?
傅初霽震驚,她怎麼知道!
沈淑蘭表情逐漸僵硬,沈枝意是何時發現的。
她明明和傅之逸做的那麼隱蔽。
一旁的傅初霽眉心深皺,他則是疑惑,沈枝意明明未碰到沈淑蘭分毫,又是如何察覺到的?
他突然有一種預感,這女人身上有他想要的東西。
傅初霽垂眸,正要開口細細問詢。
門前一道尖利的嗓音劃破了殿內的寂靜。
司禮監一撩佛塵,拖着長長的尾音唱道:“皇后娘娘派咱家來傳話,宣沈家嫡女沈枝意及殿內一干人等覲見~”
沈枝意踏在屍山之上,輕巧一笑,“正巧,我也有話想當面問問皇后娘娘。”
司禮監這才注意到殿內餓殍遍地,血流成河。
他腿一軟,跌坐在地,“放……肆,你居然敢以下犯上,來人啊……快來人啊。”
“沈家嫡女S人啦……”
倏爾一匕短刃飛過,司禮監聲音戛然而止。
傅初霽捻了捻手指,“聒噪。”
沈枝意盯着男人孤傲絕然的身姿,暗色窄袖中隱隱透出緊繃的肌肉線條,她舔了舔脣角。
昨晚那一夜,她倒是賺了。
鳳儀宮內。
瑞獸腦狀香爐中飄來嫋嫋煙霧,六尺寬的櫸木雕花架牀邊,金絲玉珠穿就的芙蓉花帳幔傾瀉而下。
容貌昳麗的女子端坐玉石階前,瞳若秋水,面如芙蓉,全然不似已生育皇子三十來歲婦人模樣。
她端過案前青花雞心杯,遞給身側男子,“逸兒,你與沈家那庶女的事情,母后都知曉,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傅之逸拂袖而起,“她已然有孕,若是被沈枝意那瘋子知曉,還指不定怎麼去父皇那邊哭鬧。”
“母后,算我求求你,我與淑蘭青梅竹馬、兩情相悅,我只想跟淑蘭在一起。”
“啪!”
傅之逸不敢置信捂住臉,“母后,你居然爲了那瘋子打我!”
皇后杜如月恨鐵不成鋼,高高在上的太子居然被五品小官庶女給迷昏了神智。
當初不過是看中了沈家的錢財,皇上又顧念着已故沈家夫人的救駕之恩,順水推舟與沈家聯姻,甚至將鳳印都交給了那個賤人。
沒想到沈家嫡女完全是個草包,她騎虎難下,這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許沈淑蘭與她的逸兒越走越近。
誰曾想,沈淑蘭竟是個有心機的。
在婚前就引得逸兒與她苟且,如今還想誕下她的麟兒。
簡直做夢。
杜如月面色鐵青,“沈淑蘭的孩子不能要,找個機會乾淨的做了。”
看着傅之逸面色青灰,杜如月終是軟了語氣。
“逸兒,你還小,不知道奪嫡之路上的風險,當初我陪你父皇一路刀山火海走下來,好不容易有了今天。”
“沈枝意雖然個上不得檯面的草包,更是連給你提鞋的資格都不配,但她已故的孃親家底豐厚,你哄着她些,到時候萬貫家財都歸於你手,你想要甚麼樣的女子不成?”
杜如玉眼底泛着刺骨的冷意。
她雖然藉着太子妃的名頭,哄着沈淑蘭將沈家的家財吐出一大半,但據說真正的大頭,被沈枝意那死鬼娘藏在京城內某處。
她暗中搜尋多年,未有音訊。
鳳印更是不知所蹤。
所以這場戲,還得接着唱。
“皇后娘娘貴安,枝意來給您請安了。”
杜如玉聞聲抬頭,剛好看見一妙齡女子蔥白素手撩起殿內帷幔,款款向前,露出一張面若芙蓉芙蓉、媚眼如絲的臉來。
沈枝意怎的突然變得如此好看!
傅之逸眸中閃過一道驚豔,等着沈枝意如尋常般黏上來,跟在他身畔,“逸哥哥”“逸哥哥”叫個不停。
往日滿心滿眼都是他的沈枝意掠過他身側,步履未歇,徑直往皇后跟前走去。
傅之逸倨傲的神色僵在臉上。
沈枝意脣角帶了一抹玩味兒,脆生生開口道:“皇后娘娘,聽聞您託司禮監尋我,我這不就來了。”
“娘娘待我親厚,我特意尋了大禮獻給娘娘,望娘娘看在我一片孝心的份上,跟我也細細說說,我孃的家底如何豐厚?”
沈枝意笑得粲然,將用明黃色緞布罩着的托盤恭敬呈道杜如月面前。
燈下疊疊重影,如化不開的濃墨渲染在緞布上,一點燭燈如豆,雕花窗欞間忽而刮過冷風,掀起托盤一角,露出司禮監蒼白灰敗的臉來。
“啊!”
杜明月驚聲尖叫,捂着胸口胸口跌坐於榻上。
沈枝意笑得可怖,“司禮監臨走前,可一直喊着來見娘娘,可惜他膀壯腰圓,我一弱女子實在拖不動,只好託滕王取了他首級來見您,也算是全了他一片忠義。”
弱女子?
杜明月兩眼一閉,差點被氣的昏死過去。
“你這毒婦!到底想做甚麼?”
沈枝意好整以暇拉過身側的傅初霽,“我與滕王兩情相悅,自然是來向娘娘求個恩寵。”
“至於原來的婚約,”沈枝意睨了傅之逸一眼,滿眼嫌棄,“這種貨色,不要也罷。”
傅初霽:“……?”
傅之逸:“……!”
傅之逸溫潤如玉的面容凝固,冷沉着眼,“枝意,我知你因大婚延期之事生氣,可我也是無奈之舉。”
他頭一次放下身段哄她,“如今,你已非完璧之身,也該懂得適可而止。你放心,只要你願意從他身邊回來,我保證能給你一個侍妾的身份。”
原主愛慕了傅之逸整整八年。
結果,傅之逸到現在還是在騙她。
拖延婚期在先,謀財害命在後,如今竟還想誆騙她回府內做侍妾。
沈枝意爲原主感到不值。
“太子府的侍妾,京城內溫香軟玉求而不得的機會,太子您居然這麼輕易施捨給了我,我好生感動,恨不得現在就以身相許。”
傅之逸倨傲挑眉,他就知道沈枝意怎麼可能捨得放得下他,隨便施捨點小恩小惠,就如同路邊野狗繞着他乞尾求饒。
他正想趁勢拿捏沈枝意。
只聽得剛纔溫柔小意的沈枝意,忽的語出驚人,“太子殿下家大業大,想來迎娶侍妾也不見得有多磕磣。我要的也不多,不如就將沈府這些年孝敬給太子殿下的產業搬回沈府,給我留作聘禮吧。”
沈枝意笑得溫軟,彷彿真爲傅之逸考慮周全。
傅初霽緊擰的眉心忽而展開,眼底染上一層笑意。
沈家的東西,早在傅之逸收買人心時掃劫一空,現下都不知四散在朝中哪位大臣的私庫裏。
如今這女人,是打定主意讓傅之逸顏面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