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我成了新帝

從小母親就說,我是皇帝的兒子。

可我是個女子。

十六年來,我以男裝示人,終日禮佛誦經。

直到那一日,皇朝來了人。

他們說,皇帝最寵愛的兒子死了,所以我成了皇帝唯一的兒子。

我從落魄皇子,一躍成爲當朝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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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見到我的親生父親,沒有重逢的喜悅,沒有父慈子孝。

那人坐在龍椅上,居高臨下的看着我,語氣不喜不悲,“你就是鄭氏的兒子?抬起頭來。”

我抬頭,一眼望進他的眸中。

“倒是和她生的一模一樣。”

皇帝的眸中似是厭惡,又似譏諷。

我垂眸,掩住眼中冷意,“兒臣見過父皇。”

皇帝沒有出聲,一雙銳眸打量着我,彷彿要透過我看出甚麼。那目光,太過灼烈,我不抬頭都能感受到。

末了,我聽到他的聲音:“既然是朕唯一的兒子,那便好好的當你的太子。若你實在不聽話,宗室子弟皆可替代你。”

皇帝在敲打我,也是在威脅我。他在告訴我我不過是沒有選擇下的選擇,如果我生出旁的心思,他會親手了結我。

其實若不是羣臣逼迫,他也不會在上一個兒子死後,這般迫不及待的將我這個不受待見的兒子召回。

真心狠啊,跟母親描述的一模一樣。

我住進了東宮,每日不是學習便是學習。來授課的夫子都是笑臉進,青臉出。

夫子們都說:“太子愚鈍,一篇策論教三遍,依舊狗屁不通。”

朝堂都在嘆氣,唯有皇帝滿面春風。

我知道,皇帝正值壯年,他想看到的,絕不會是個驚才豔豔的太子。更何況,這個太子還是他不喜的兒子。

當朝堂上又出現不滿的聲音,這次給我派來的夫子,便成了一個特殊的男人。

裴池,裴督公。皇帝最寵信的臣子,卻是一介閹人。

此人我聽母親說過,他是這個宮中最聰明的人。對他,要比對我那個蠢父親要上心十分。

第一次見裴池,他拿着兩本書,不苟言笑,淡淡的朝我見禮。

“太子殿下,今日由臣教學。”

我突然覺得,眼前的裴池好像和母親描述的不一樣。他一臉無害,比正人君子還要君子,溫和又有禮。

“裴夫子,有勞了。”

裴池突然笑了,他彎着眉眼,溫聲重複着“裴夫子”三個字。

“倒是第一次,有人這般稱呼臣。”

我以爲,裴池會是個很溫柔的人。直到上了他的課,我才知道,他溫柔的皮囊下,藏着的是怎樣的狼子野心。

後來,我才知道,裴池來教我是主動請纓。皇帝自以爲裴池是他的親信,所以很是放心的派他來教廢我。

只是皇帝沒想到,裴池比我,更想讓他死。

我不動聲色的當好一個傀儡,朝着裴池想要的方向成長。終於在一年後成功S了皇帝,成了名正言順的亂臣賊子。

裴池似乎也很意外,我真會親手手刃生父。

我像是突然清醒了一樣,慌亂的丟掉手中的匕首,全身抖的跟篩子一樣。

“裴夫子,我……我S了父皇,我該怎麼辦?夫子救我。”

我這般膽小懦弱的模樣,讓裴池的笑容變得越發溫柔,他抬起我的下巴,勾脣淺笑:“殿下,臣自然會幫您的。”

他抬手擦乾我臉上的污血,逐字逐句道:“殿下做的很好,做皇帝,便是要心狠,必要時親人也可斬於刀下。”

我搗蒜般的點點頭,顫抖着聲音,“我聽裴夫子的。”

裴池滿意的笑了,吩咐人將我帶回東宮洗漱。躺在浴池裏,我看着自己白皙的皮膚,嘴角扯出一抹不屑的笑意。

裴池自詡聰明,算無遺漏,又怎知他的局中還有我的手筆。

先太子暴斃,我被迎進宮,這都不是巧合,而是母親臨死前爲我鋪的路。我進宮,唯一的目的,便是弒父奪權。

當然,僅憑我的力量,是不可能撼動皇帝絲毫。所以在裴池有意接近我,想將我培養成弒君上位的傀儡皇帝時,我便將計就計了。

裴池在利用我,我又何嘗不是在利用他。今日過後,朝堂將會翻了天,裴池定會將我推上帝位,成爲他的傀儡。這一切,也都在我的計劃之中。

沒有裴池的勢力,我若想坐上那個位置,怕是不死也得脫成皮。如今不過是演演戲,裝裝無能皇子,便輕而易舉的達到了目的。

將束胸重新纏好,我穿戴整齊,走出浴室後又是一副擔心受怕的模樣。

餘光瞟到門口站着的小太監,我快步走向他,緊緊的捏住他的衣袖,“小軒子,裴夫子來了嗎?他不會不管我了吧?”

小軒子是裴池安插在我這裏的眼線,我如今的樣子,也是故意露給他看,好讓他告訴裴池我是真的慌張。

“殿下,您要見裴督公嗎?奴才這就去請。”

不到半刻鐘,裴池便來了,他的身後跟着的正是小軒子。

我連忙裝出欣喜的模樣,一臉期待的望着裴池,“裴夫子,前朝如何了?”

“殿下放心,您是如今唯一的皇室正統,自當由您繼位。”

也不知道裴池是如何向外宣告皇帝暴斃的真相,但他給我的結果卻是我想要的。我內心竊喜,面上卻如釋重負的舒了口氣。

“裴夫子,多虧有你。”

裴池沒有言語,只是讓我準備準備,擇日登基。

爲了避免夜長夢多,繼位的時間很快,在先帝頭七過後,我成了新帝。

第一次上朝時,我一臉怯懦,臣子問我如何決斷,我只道:“裴卿,你覺得呢?”

裴池說完,我又接着道:“裴卿言之有理,就依裴卿的。”

整個早朝直到結束,我都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這兩句話。滿朝文武除了裴池,皆是唉聲嘆氣。新帝如此庸碌,大楚朝堪憂啊。

我成了傀儡皇帝,裴池也成了朝堂清流口誅筆伐的佞臣。

過了一段時間,我乾脆不上朝了,讓裴池代爲處理政務,自己則是每日在宮裏尋歡作樂。

我在降低裴池對我的防備,讓他以爲我是真真正正的草包廢物。同時在暗處,聯絡母親留給我的勢力,培養新的勢力。

想要扳倒裴池,那必然要有與裴池一較高下的資本。不然,就算我使計S了裴池,也保不住這江山。

先帝死後的第十五日,遠在江南避暑的太皇太后終於匆匆趕回了宮。他死了兒子,卻不怎麼傷心,趕回宮中倒像是要奪權。

不過,有我在,她不會如願的。母親說過,太皇太后,便是我們一家人受難的罪魁禍首。我從小所經歷的苦難,也皆因她。

所以,我怎麼可能讓她好過呢。

她回宮三日,日日差人去請我,都被我搪塞過去。第四日,她終於坐不住了,親自來我的宮中。

“皇帝,是不是哀家不親自來,便連你的面都見不上。”

我擠出微笑,“怎會呢,朕這幾次政務繁忙,實在抽不開身。”

太皇太后冷哼一聲,目光細細的打量着我,道了一句:“果然跟你娘一樣,一樣的令人生厭。”

我只覺自己呼吸一滯,雙拳不自覺緊握。冷靜一會兒後,再抬頭,眸中已一片清明。

“太皇太后今日來,所謂何事?”

被我這麼一提,她纔想起今日的目的。

“哀家聽聞皇帝如今將朝堂之事,都交給了裴池那個閹人,這實在是不成體統。若是皇帝無心朝政,哀家可以垂簾聽政。”

我一聽,差點笑出聲,面上卻故作爲難,“可裴督公的命令,孫兒也不敢反駁啊。”

“你是說,這都是裴池那個閹人逼迫你的?”

我沒有說話,但一副哀慼的表情成功的讓太皇太后誤解。

“皇祖母,孫兒自然是更願意您聽政,畢竟我們纔是一家人,可裴督公,您是知道他多厲害的。”

太皇太后恨鐵不成鋼的瞪了我一樣,拂袖離去。

我知道,她要去跟裴池鬥了。

比起裴池,太皇太后的手段心計簡直不值一提。所以,她的結局只有一種,那也正是我借裴池之手要達到的結果。

果然,第三日的晚上都還沒到,太皇太后自縊到消息便傳遍了整個宮裏。我一臉悲慼的走進了懿安宮,開始哭喪。

宮人們都默默的退下,等到所有人都離去,我才抬袖擦了擦好不容易擠出來的眼淚。

太皇太后的脖子有一圈很明顯的勒痕,但她凌亂的髮髻也彰顯了她不是死於自縊,而是被人勒死。想必,這些都出自於裴池的手筆。

與裴池這樣的人鬥,除非我有十足的把握將他踩在腳下,否則我便只能一直隱藏在暗處。

不過,借他手除掉我要除掉的人,這招真的屢試不爽。

“太皇太后,你也不要怪我,要怪就怪曾經的你,太過歹毒。”

要說我最應該S的人,其實就是太皇太后。

從我記事起,母親便告訴我,我這一生有兩個最大的仇人。一個是我的父親,一個是我的祖母。

我的母親是先皇的髮妻,也曾是皇后。若不是母親母族勢大,父親還不一定能成功奪嫡。可成了皇帝后的父親,對母親越發冷淡。他明明知道母親是被祖母陷害,卻依舊廢了母親,將母親遣送在白馬寺。

母親被廢后的第二個月,查出了自己有身孕。十月懷胎生下一對龍鳳胎,母親知道深宮險惡,又知女兒家勢弱。所以,她向宮裏呈報消息時,只說自己誕下一個小皇子。

她本想,讓我可以遠離皇城,過上自由無拘的生活。可未曾想,也正是這應差陽錯,保住了我的命。

當時還是太后的太皇太后,聽說母親生了一個小皇子,唯恐因爲小皇子讓母親復寵,影響她侄女在後宮的地位。所以,他派出了死士,S了那個小皇子,那個早夭的小皇子正是我的哥哥。

哥哥死了,母親發了狠,將死士關在房內一把火燒了,連同我哥哥的屍體。

後來,母親便爲我豎起了頭髮,穿上了男裝。她說,我要活着,好好活着,將哥哥的那份一起活着。

皇宮裏的兩位,冷血無情,他們都該爲我哥哥的死付出代價。

“阿桓,這皇權待我們如此不公,母親希望有朝一日,你能登上帝位,覆了這李氏王朝。”

這是母親臨終前最後一句話,她這一生,活着的所有籌謀,便是爲了我。就連她的死,也是她籌謀的一環,母親說,若她不死,皇帝是不會放心接我回宮的。

畢竟,沒有母親和父親疼愛的孩子,最是容易拿捏。

我從地上站了起來,悠悠的整理好衣袖。抬眸看了眼手邊的燭臺,笑的狠戾而邪肆。

當夜,懿安宮走水,竟是將太皇太后的遺體燒的連渣都不剩,滿朝上下唏噓不已。

皇朝最近風雨頻頻,死了一個皇帝和一個太皇太后,也不知是走了甚麼運。欽天監上奏要我去寺裏祈願,撫平天怒。

這等小事裴池不會干涉,但他沒想到我會邀他一同去。

“陛下,臣去,怕是不妥吧。”

我滿臉諂媚,“裴夫子,近日朝堂都是你在操持,你去再合適不過。”

裴池沒有接話,他的表情自然,倒是猜不透他現在在想甚麼。半傾,他道:“那臣便與陛下一同去。”

我舒了口氣,內心喜悅,目送着裴池離開。突然,裴池腳步停了下來。

“陛下,你可要聽話點。”

裴池沒有轉過身,他的聲音很輕,說完便走了,我卻在原地捉摸不透。

裴池他,是發現了甚麼嗎?

次日一早,我便同裴池一起去了皇家寺廟。根據禮法,我需要在寺裏住上一晚,喫齋唸佛,以示誠意。

這些都是小事,我非常順從,幹甚麼,都拉着裴池一起。

只是到了晚上,裴池卻跟我到了房間門口。

我疑惑道:“裴夫子,你跟着我做甚?”

黑夜裏,屋內的燭火映在裴池的半邊臉上,襯的他更加邪性。

“陛下,白天還與臣形影不離,怎麼到了晚上,就要趕臣走?”

我義正嚴辭的開口:“白日裏是公事,少不得要與裴夫子一同。如今是夜裏,我要就寢了。”

“臣晚上亦有些公事想與陛下相商,不如與陛下一同就寢。”

我愕然道抬頭,見裴池的表情並不像開玩笑,不由有些慌了神。

“裴夫子,這怕是不妥吧。”

裴池抬腿,向前邁開一步,我不禁後退一步。

“陛下,裴某一介閹人,有何不妥?”

倒不是他不妥,而是我不妥。我是女兒身的祕密,若是被裴池知道了,可沒甚麼好果子喫。

見我不說話,裴池又向前邁一步,將我又逼退一步。

“陛下如此抗拒,難道是有甚麼祕密?還是說,陛下想讓上京那些偷東西的老鼠都死了?”

我面色瞬間蒼白,果然,還是被裴池發現了。原是想支開裴池,讓京中的暗線好成功拿到裴池府中的虎符。未曾想,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裴池,你都知道了。”指尖被我捏的泛白,面上卻還要保持鎮定,大腦飛速運轉想着該如何脫身。

裴池終是將我逼近了屋子,他忽然反手將大門關上,隔絕了外面。

“陛下,臣知道的,可不止這一件事呢。”

指尖不由的顫抖,我不知道裴池所說,是不是他知道了我最大的祕密。

他將我逼在角落,抬手撫上我的臉,指尖揉捏着我的臉頰。我只覺臉頰被捏的生痛,但不敢喊一句。

“陛下,臣說過的,你要聽話。”

他忽然扯下我的發冠,任我一頭秀髮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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