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天涯
謝衍之愣了一瞬，反應過來，扔掉奏摺，聲音冰冷，「爲甚麼沒喝藥？！」
意料之中的結果，不知爲何，我心裏還是苦得要命，他知道我有孩子，也不會高興的。
沒關係。
本來我來這裏的目的，也不是真的分享喜悅。
我垂下眸子，一邊往他的身後的方向走去，一邊用了一個委屈巴巴的語氣，「沒人給我藥喝。」
謝衍之捏了捏眉心，似乎在回憶是哪天沒給我藥喝。
我趁勢拉出那把劍，以我最快的速度刺向謝衍之的胸膛。
只聽哐噹一聲，劍落下，他捏着我的下巴，一字一句問道，「蕭九笙，你捨得S了我？」
7
我的淚水嘩嘩流下，不知是下巴疼還是心疼，我心裏想的是我S了他，我再自盡，但我現在還S不了他。
這是我第十次刺S。
其實他本可以直接S了我，留我的命，不過是想折磨我罷了。
我看清楚了，只差一寸。
我比之前有進步。
看來每日的練習，沒有白費。
我嘴裏含糊不清地答，「我捨不得。」
半晌，他才放開了我，一把抱起我進了屏風後，在他狠狠發泄一通後，我攏了攏衣服，我看着渾身的青紫，目光有些發直。
謝衍之輕咳了一聲，聲音不冷不淡，「有了孩子就安分些。」
我驚訝地抬頭看他，我以爲他會讓傅尋給我一碗墮胎藥。
轉念一想，他那位白月光皇后娘娘，據說是小時候落過水，不容易有孕。
我苦笑一聲，「借腹生子？」
謝衍之厭惡地看了我一眼，哼了一聲，不答。
我多可笑啊。
竟然希望他說一句不是。
8
接下來我安安靜靜地待在公主殿裏養胎。
在沒有人的地方，我拿着一雙木筷子，不斷地練習往前刺。
謝衍之很少再過來。
在外人看來，我這裏算是冷宮。
宮裏的人勢利，地龍只在有人來的時候，燒得足足的。
譬如，每日上午殿裏一定是暖和的。
因爲傅尋會過來請平安脈。
這是我爲數不多的聊天時間。
這個宮殿裏，除了秋霜，也就他敢正常和我說話。
時間長了，我與傅尋也逐漸可以開玩笑了。
這一日，他又在巳時兩刻來了。
「傅尋，你有沒有喜歡的人？」我隨意地問道。
我看到絲線明顯地晃了晃，傅尋面上微紅，「下官...」
看他這副羞囧的模樣，我來了興致，「換個話題，那有沒有人喜歡你？」
這一問，他直接紅透了耳根，我捧腹大笑。
我心想，他年輕有爲，又是溫潤如玉的性格，若是當初，我喜歡的人是他，結果會是甚麼樣的呢？
會比現在好很多嗎？
可惜沒有如果。
而他接下來的話，卻讓我大喫一驚。
9
「公主，我是梓六。」
傅尋的聲音低沉有力。
我瞪圓了眼睛，過了好半天，才眨了眨眼睛。
「我不能S衍之，也S不了。」
「若是公主想離開皇宮，我可以帶你走。」
「我喜歡的人是公主。」
傅尋離開後，我緩了好一陣。
梓六怎會是傅尋？
訓練暗衛，一般是從孤兒裏選。
而傅尋是有父兄的，如他所說，那只有一個可能，他說服了我的父皇。
難怪他總是在四處遊歷。
原來是一直在我身邊。
離開？
我一個亡國公主，這天下哪裏還有我的容身之所？
他喜歡我？
可我並不記得，我與傅尋有甚麼交集。
我正在苦思冥想，一個熟悉的腳步聲響起。
殿裏的宮人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
面前的銀絲碳，早已燃燒殆盡，這時才感覺到了我的腳凍得有些僵硬，我呲牙咧嘴地跺了跺腳，走進了內室。
謝衍之有一段時間沒來了，我想不到他會怎麼爲難我。
10
看着黑着臉的謝衍之，我主動貼了上去，摸上了他結實的胸膛，我垂下眸子，「你怎麼來了？」
謝衍之硬邦邦地答，「今日你生辰。」
我愣了一下，眼裏有些酸澀，他不說，我都忘了。
看來今天是來聯絡感情的，爲了我腹中的孩子？
我勉強地扯了個笑容，想緩和一下氣氛，「那有沒有禮物？」
我也不知道我在期待甚麼。
恍然想起，我及笄那日，攔着謝衍之要禮物。
哥哥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
只是一想哥哥，淚就落了下來。
滴答一聲，落在謝衍之的手背上，我一邊慌忙地去擦了擦，一邊去看他的臉色，只是這眼淚不知爲何越擦越多。
是我擦的這雙手S了哥哥。
那是尊他爲老師的哥哥啊。
我哭得快喘不過來氣，腹中突然開始抽痛起來，我捂着小腹喊疼。
過了小半刻，傅尋疾步踏進了房間，拉着絲線開始給我號脈。
沒等傅尋號完脈，謝衍之的御前大太監走了過來，低聲道，「皇上，皇后娘娘診出有孕，請您過去看看。」
儘管我對謝衍之恨之入骨，可知道他與別的女子，做了相同的事，我心裏還是膈應得慌。
我強忍着身體的不適，言不由衷地道了一聲，「皇上多子多福，可喜可賀！」
謝衍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拂袖離去。
走了正好，我正好想和傅尋聊聊天。
11
謝衍之走後，傅尋依舊是用絲線探了一下我的脈，「娘娘脈象平穩，只是孕期切記勿要多思多想。」
我看着傅尋帶着憂色的眉眼，心裏有些觸動。
原來老天待我不薄。
這世上還有一個人，是真的關心我呢！
我苦澀地笑了笑，「傅尋，天下盡知我刁蠻任性，你爲何會喜歡我？」
傅尋微怔了一下，低着聲音，「公主是性情中人，與旁的女子不一樣。」
「瞧瞧，你真會說話！」
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說我，我很高興，我開玩笑似的將手心往傅尋面前一攤，「今日我生辰，有沒有禮物給我？」
我沒想到的是，傅尋還真從懷裏摸出來一塊暖玉，放在我手裏，一臉認真，「有的。」
「還真有啊！」
我嘴角彎了彎，晃着腿，掂了掂這塊圓潤的暖玉，看到暖玉的一角刻了一個字：九。
這個九很特別，是小纂體。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母后一直要求我寫好字。
在母后去世前的一個夏天，我不肯寫大字，偷偷跑到御花園裏，歪在一處花叢裏睡覺。
睡得正香，旁邊的湖裏響起了咚的一聲，我揉着眼睛醒來，看見一個眼生的五六歲小男孩呆坐在湖邊。
我惱他擾了我的好夢。
低頭撿起一塊石頭，重重地扔在小男孩面前，湖水濺了那男孩一臉。
小男孩抹着臉上的水，轉身露出一個眉清目秀的小臉，眉眼間有一層悲色，卻絲毫不見惱意，「拜見公主。」
「你爲何事悲傷？」
「回公主，我的孃親去世了。」
我吐了吐舌頭，有些自責，大步跳到小男孩面前，抱了抱他，「我母后說，人去世後會變成星星，在天上保護你的。」
「真的嗎？」小男孩眼裏有了一絲光芒。
我用力點頭，「騙你是小狗！」
正要再說，我眼角的餘光，看到了母后身邊的侍女，我忙朝着小男孩揮手，「回見啊！」
溜出去兩步，我轉回頭，「你叫甚麼名字？」
「傅尋！」
一陣風吹來，我沒聽清小男孩的名字。
不知過了多久，傅尋起身，「公主，保重。」
他一出聲，我收回了思緒，嗯了一聲，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我忽然生出一個念頭，想要追上他，抱一抱他，取個暖。
12
謝衍之又有一個月沒有露面。
想必是在陪他的白月光吧。
不過自從上次他突然來過後，我這公主殿裏的炭倒是再沒短缺過。
我數着日子一天天地過着。
除了傅尋每日會來，我現在還多了一個說話的玩伴，一個白裏帶着一點灰的小貓咪，我喚它小兮。
因爲它總是將自己弄得髒兮兮的。
傅尋說這是在宮裏撿到的流浪貓，但我知道不是。
我沒有拆穿他。
我養在了身邊，它極通人性，粘人得緊。
這一日午後，我訓練刺S的動作，有些口渴，端起一杯涼茶仰頭而盡，透心的涼意，讓我清醒。
正要大呼一聲暢快時，我的下腹傳來一陣劇痛，這個痛感與以往不同，像是有一個無形大手在往下拉扯我的小腹。
我感覺到了大腿間的溼意，意識模糊前，聽到了小兮一聲接一聲地喵嗚。
我想，它一定很着急。
13
再醒來時，我已經感覺不到腹中孩子的存在了。
我閉了閉眼，看向謝衍之。
他面色一如既往的清冷，他的脣動了動，沒有說話。
我收回了視線。
沒了也好。
沒有親孃的日子，也是苦日子。
謝衍之說，那杯茶是太后送來的。
我嘴角抽了一下，我的現世報來得這麼快？
謝衍之坐了一會兒，見我死氣沉沉的模樣，乾巴巴地說了一句，「若你想要孩子，以後再要便是。」
話音未落，他起身離開了。
我不想要。
14
「公主，喝藥吧。」傅尋端着藥碗，眉頭緊皺地坐到我牀前。
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是他的妻子呢。
當然我在漆黑難熬的夜裏，也曾悄悄想象過我嫁給他會是甚麼畫面。
大概是我在鬧，他在笑的美好畫面吧！
在沒有人的時候，傅尋總喜歡叫我公主。
我看了他一眼，悶聲道，「藥苦。」
「我放了甘草。」傅尋的聲音低啞，像是在低聲誘哄。
我還是搖頭不肯喝。
誰知，傅尋像是變魔術似的，從懷裏拿出一個小兔子的糖人，我的眼睛頓時亮了亮，「我要喫。」
那是我最愛的小兔子呢！
他怎麼知道我喜歡小兔子的啊！
一勺黑漆漆的藥汁，遞到我嘴邊，「先喝藥。」
片刻後，我靠在牀頭，小口小口地舔着小糖人，似乎感覺心裏沒那麼苦了。
「傅尋，你叫我小九吧。」
傅尋看了我一眼，神色中有些遲疑。
我癟了癟嘴，「世上沒有人能再叫我小九了。」
我能清楚地看到，傅尋眼裏閃過一絲慌亂，「小九。」
他的聲音又低又磁，仔細聽，竟帶了幾分繾綣之意。
我彎了彎嘴角，「嗯，你叫得真好聽，你替我哥哥叫一聲。」
「小九。」
「嗯。」
「還有父皇和母后的。」
「小九。」
「嗯。」
「小九。」
「嗯。」
笑着笑着，我還是哭溼了傅尋的衣袖。
我告訴他，我叫小九，是因爲我母后希望我有九條命，遇到甚麼事都能活下來。
傅尋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我知道他是想問我，要不要離開皇宮。
但我不能跟他離開，他要是有個甚麼三長兩短，這世上，可就沒有一個人知道小九是誰了呢。
更何況，傅家世代從醫，他是太醫令，我怎麼忍心毀掉他的前程呢。
15
在我身子好得差不多的時候，在一個深夜，謝衍之過來了。
這一次，他沒有要求我去討好他。
他主動吻了上來，我本能地避了避。
在這一刻，我在想傅尋的脣應該是熱的吧？
肯定不是像謝衍之這樣，從頭到腳都是冷冰冰的。
「不願意？」
我不答。
不知爲何，我不願意再去迎合他。
「我困了。」
謝衍之打量了我一眼，瞥到了我枕頭底下的一處，他的臉色黑如鍋底，「傅尋送你的？！」
順着他的視線，我摸到了那塊暖玉。
我頭皮一炸，將暖玉往裏推了推，聲音有些發顫，「是我跟他要的。」
下一秒，謝衍之擰緊了我的脖子，「蕭九笙，你就這麼不甘寂寞？」
在我幾乎快要窒息的時候，他放開了手，霸道又粗暴地傾身上來，我痛呼出聲，「不要！」
「不要？你要誰？傅尋？」謝衍之雙目猩紅，像一頭髮瘋的野獸，將我一點點撕碎。
我哭喊着搖頭,「求你放過我吧。」
「放過你？」
「休想！」
恍惚間，我看到了孃親在向我招手。
16
那一晚過後，傅尋再沒有在我面前出現過。
來的是另外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醫。
我急急地追問傅尋去哪裏了。
老太醫只皺眉搖頭，不敢多言。
我憂心他的安危，我提着親手做的紅豆糕，再一次去了御書房。
謝衍之一見是我，只嘲諷地笑了笑，「怎麼？來求情？」
我走到他的案前，放下食盒，取出糕點，艱難地朝他扯出一個笑容，「衍之，傅尋與我無關。」
謝衍之掀翻了糕點，沒說話。
清脆的碗碟聲，在安靜的室內，顯得格外得刺耳。
我怎麼忘了，這紅豆糕雖是爲他而學，但他從來不喫的。
可是我就是想做呢。
這次特地還多做了一碟。
我垂下眸子，走到謝衍之身前，抱緊了他緊實的腰身，他沒有推開，我仰頭，貼上了他的脣。
我吻得小心翼翼，他煩躁地抬手將我揮開，眼裏滿是厭惡，譏諷地看着我，「我不S他。」
17
沒了傅尋陪我聊天，我每日除了練習刺S動作，剩下的就是抱着白白胖胖的小兮聊天。
以謝衍之的手段，一定會知道小兮是傅尋送的。
我很意外，他沒有帶走小兮。
那塊暖玉，他帶走了。
明日便是除夕。
大梁新帝在城牆受萬民朝拜。
謝衍之讓我一同出席。
不知他的用意是甚麼，或許是展示新皇的大度？
容我這個前朝公主苟活？
還是想要以此羞辱我？
正好。
我已練有所成，決定做最後一次刺S。
18
我蹲下身子，愛憐地摸着小兮的肚子，聲音低不可聞，「我不在了，你可要好好喫飯噢。」
替我好好活着吧。
小兮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哀意，一邊眼淚汪汪地喵嗚，一邊用它的小爪子抓緊我的袖子，試圖不讓我離開。
今日我穿了一身紅衣，妝容是秋霜精心化好的，對着鏡子，我戴上了一對暖玉的墜子。
謝衍之不知道，那暖玉被我切了一圈下來，做成了耳墜。
我刻意壓着時辰到的，謝衍之看我未穿貴妃的衣飾，皺了皺眉，「怎麼穿成這樣？」
「貴妃的衣飾大了些，我穿不上。」我扯了個藉口。
也不完全是藉口。
回宮不到半年。
我原來的桃心臉，已瘦成了瓜子臉。
謝衍之的脣抿成一條線，嗯了一聲。
算是默許。
看着謝衍之對着挺着孕肚的李若姝溫聲細語，我心中毫無波瀾，只顧着找城牆下傅尋的身影。
我找了好一會兒，終於看到了一抹墨青色的身影。
我衝着傅尋，微微晃了晃耳朵。
我看到他眼中的訝色，我彎了彎眼睛。
19
「皇上，蕭妹妹看起來很高興的樣子。」耳邊傳來李若姝溫柔的聲音。
謝衍之警告地看了我一眼，聲音裏帶着一絲隱隱的怒色，「安分些。」
我朝他盈盈一拜，「是。」
謝衍之似乎從未見過我這副模樣，眼裏有些複雜，我看不懂。
我也不想懂。
終於等到吉時開始。
萬民朝賀。
三拜之後。
我舉着自制的梅花刺，刺向我摸過無數次的胸膛。
這一次，我刺中了。
謝衍之的臉色唰的一下白了。
可惜，我還是心軟了。
刺偏了半分。
衆人似乎沒有料到會發生這樣的變故，空氣中凝固了好幾秒，才聽到一個淒厲的聲音，「救駕！」
我躍下了數尺高的城牆。
隱約聽到謝衍之喊了一聲，「不要！」
不要甚麼呢？
死嗎？
可我在你身邊，生不如死呢。
我特意穿了一身紅色，染了血也不會太難看的吧。
傅尋，傅尋。
我來世嫁給你呀！
番外1（謝衍之）
第一次見到蕭九笙，她未開口，謝衍之隔着窗戶，都能感覺到她很吵。
旁的女子看他，無一不是含羞帶怯，只有她，一雙杏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珠滴溜溜地轉。
明明她煩人得很。
卻又不得不被她吸引。
他肩負復國的重任，未來的皇后在早已選定。
不過，他還有貴妃之位可以給她。
母妃潛入宮中多年，多次受到蕭九笙的傷害，最後甚至傷了身體。
不過在謝衍之得知，母妃因蕭九笙小產，傷了根本不能有孕後，他竟然有些高興。
畢竟他可沒辦法面對，跟蕭九笙同父異母的弟弟或者妹妹。
與蕭九笙這麼快成親，是他沒有想到的。
他惱她打亂了他的計劃。
起兵舉事時。
他S了她的父兄。
他本已安排了金蟬脫殼，但她的父兄安然赴死，只求留蕭九笙一條生路。
回到宮裏的蕭九笙，看他的眼神已經沒了光亮，他第一次感到驚慌，他千方百計地想讓她回到從前。
蕭九笙每一次行刺，在謝衍之看來，都是在鬧脾氣。
而他哄她的方式，不外乎是在牀榻上，將他的所有給她。
發現太后一心想要弄死蕭九笙。
謝衍之跪在太后面前，懇求她留蕭九笙一命。
後來，蕭九笙懷孕，他心裏是高興的，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可她說的甚麼借腹生子，他真的是扒開她的腦袋，看看裏面裝的是甚麼稻草。
看着她乖順的養胎，謝衍之很滿意。
只是她有孕的消息，傳到了太后的耳朵裏。
千防萬防，孩子還是沒保住。
做皇帝，真是又累又苦。
謝衍之一連許多日不曾踏進後宮，深夜終於忙完，到了蕭九笙的宮殿，想要安撫她的失子之痛，卻發現她收了好友傅尋的禮物。
還不是一件！
一個是他的女人，一個是他的多年摯友。
滔天的醋意將他瞬間淹沒。
他這才得知，傅尋曾是蕭九笙的暗衛之一。
謝衍之讓蕭九笙在除夕那日，與他一同接受萬民的朝拜，這件事在朝堂掀起了軒然大波。
他強行壓下了那些反對的聲音。
可在他告訴蕭九笙這個喜訊的時候，她看向他的眼神，有驚訝，有不解，唯獨看不出一絲喜色。
以後會好的，他心想。
蕭九笙一身紅衣地站在他面前，看得他呼吸一窒，恍惚回到了一年前，他們成親的日子。
只是她看着清減了許多。
他的眉心不由微微擰起。
上了城牆，謝衍之就發現，蕭九笙似乎在尋找甚麼，他很快應過來，心中一陣火起。
蕭九笙刺的那一下，又快有準，險些讓謝衍之當場喪命，而李若姝因驚嚇過度，當場小產。
謝衍之在昏迷了小半個月後，用力地睜開眼睛，開口第一句，「蕭九笙呢？」
無人敢作答。
「公主已仙去，你可滿意？」傅尋眼睛血紅，恨聲道。
蕭九笙的葬禮並不隆重，卻是謝衍之親手操辦。
抱着黑底白字的墓碑：愛妻蕭九笙，謝衍之一夜白了頭，他垂頭靠在墓碑上，聲音帶了濃重的啞意，「小九啊，你可喜歡我這麼叫你？」
番外2（傅尋）
傅尋在最難過的時候，遇上了還是小太陽的蕭九笙。
她溫暖了他。
即便蕭九笙後來性格大變，他也甘願在暗處裏保護她。
傅尋知道她所有的喜好。
當然，也包括蕭九笙喜歡謝衍之。
謝衍之是他的多年好友。
能文能武，又是當朝太傅，對她這個天之驕女來說，的確是個好歸宿。
傅尋不知道謝衍之真實身份是前朝太子。
也沒想到在公主府，謝衍之會突然發難。
看着梓一他們相繼倒下，他最終選擇了不現身，卻還是被謝衍之發現。
彼時，謝衍之以爲他是從外地回來，正好他手裏缺人手，將他留了下來。
他也順勢從梓六的身份，換成傅尋的身份，繼續留在蕭九笙身邊。
蕭九笙太瘦了。
肉眼可見的瘦。
她在宮裏過得不好。
即使是表明身份後，她在他面前，也從不表露出來，似乎是有意在掩飾甚麼。
他知道她喜歡小動物。
特地尋了一隻小貓陪她玩。
當蕭九笙，讓他叫她小九時。
他心疼得要窒息。
但蕭九笙不提離開，他只有等。
謝衍之拿着暖玉來質問他的時候，他坦然地答，「我的確喜歡小九多年，若你肯放手，我定會護她一生一世。」
「小九？」謝衍之眉頭緊蹙，臉色難看至極，頓了頓，沉聲道，「我不會放手！」
傅尋很想揍謝衍之。
他手上青筋鼓起，最終還是悶哼一聲，砸到了一旁的白玉柱上。
再見到一身紅衣的蕭九笙時。
傅尋眼皮直跳，心中有一個不好的預感。
當蕭九笙戴着暖玉的耳墜，朝他笑靨如花時，在這一刻，他明白了蕭九笙是願意跟她離開皇宮的。
傅尋用了畢生最快的速度，去接蕭九笙下落的身體，最終還是晚了一步。
有那麼一刻，傅尋是不願救治謝衍之的，轉念一想，他的小九，大約是不想再見到謝衍之，才留他一命吧。
她總是那麼心善。
蕭九笙下葬後，傅尋辭去了官職，回到府中，閉門不出。
翌日，傅府的房頂上，不知何時跑來一隻髒兮兮的白貓，一聲接一聲地喵嗚。
似在悲鳴。
似在慟哭。
「小九，小九。」
「你喜歡聽我叫你的名字。」
「你等等我，下輩子我天天叫給你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