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重來
結婚四年，我至今沒有小孩。
丈夫一口咬定是我的問題，讓我輾轉在各個醫院檢查。
直到有醫生建議，讓他去也做個檢查。
他卻直接甩我一巴掌，讓我別給他找事。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我的生活到底有多麼的糟糕。
再睜開眼的時候，我卻發現自己回到了十八歲！
我看着屏幕前的高考志願，暗自下定了決心。
這次！我要主宰我自己的人生！
1
“你這帶的甚麼破醫院？”
陳謨從嘴上拿下菸頭，按在牆上碾了一下後隨手扔在地上。
“光是要預約，都預約那麼長時間，還要排隊。”
他嫌棄地看着我， “就你還在醫院上班，真是不知道一***了甚麼。”
我忍着心中的煩躁，加快腳步向着醫院走去。
陳謨在後面罵了幾句，快步跟了上來。
在我第十次看手機的時候，聽見上面的廣播喊着我的名字。
“最近有性生活沒？”
那個醫生扶着眼鏡，頭也不抬地問我。
我還沒張嘴，陳謨搶在我前面說：“有。”
我心中的煩躁更甚，但還是壓着火氣嗯了一聲。
醫生翻看着我的檢查單，半響後抬頭將視線放在陳謨臉上，“你去檢查過嗎？”
幾乎是瞬間，陳謨就從凳子上蹦起來，他用手指着醫生破口大罵。
“你他媽甚麼意思？你是說生不出孩子跟我有關係？”
“只是懷疑，我們一般都建議夫妻雙方都去檢查一下。”
我急忙站起身，拉住陳謨揮動的手，低聲說：“醫生說的也有道理，我這都查了多少次了，要不你也去——”
陳謨猛地甩手扇了我一巴掌，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我來不及反應，臉被狠狠地打偏到一邊。
他手指戳着我的臉，“我告訴你，生不出來就是你肚子不行！別他媽找老子的事！”
說完後，他望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嘴裏罵罵咧咧地走了。
我捂着自己的臉，蹲下身子從包裏拿出紙巾擦乾淨他的口水。
抬頭望過去的時候，醫生眼中的同情深深地刺痛着我的心臟。
我艱難地扯動着自己的嘴脣，低着頭想往出走。
“那個，林女士。”
醫生喊住我，輕聲說：“你的單子我都看了，沒有任何的問題，大概率就出在你老公那裏。”
我快速說了一句謝謝，像是逃亡似的衝出了醫院。
“作孽啊……”
我隱約聽見醫生在後面的嘆息。
走出醫院門，我很遠就見陳謨正在十分大聲地打電話。
看見我的時候，他臉上的憤怒更深。
他把手機塞進我手裏，大喊着說：“去，你去跟咱媽說說，剛剛那醫生放的甚麼屁，還大醫院，我呸！”
電話裏面是我婆婆的連環問話，但我一句也聽不進去。
我也不想聽。
我按掉電話，望着陳謨的臉問：“你剛剛在醫院，爲甚麼打我？”
我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到幾乎讓我忘記此時心裏的怒火。
“想打就打了。”
陳謨漫不經心地說：“怎麼？打你還需要跟你報備？”
我揚起手中的包扇在他臉上，用穿着高跟鞋的腳死死地踩着他的腳，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腳踹在他的下體。
我居高臨下地看着捂着自己襠部痛苦的陳謨，依舊平靜地說：“在醫院我沒有反抗，是因爲我怕丟我自己的臉。”
我譏諷的地看着他手捂着我方向，“不能生的東西，還護着這麼仔細幹甚麼？割了算了！”
“林楓！”
他咬牙切齒地吼道：“你瘋了！你知道你在對誰動手嗎？你還想不想過下去了？”
“不想。”
我立刻說：“明天就去民政局離婚，誰不來誰孫子。”
說完後，我轉身就離開。
剛走了幾步，陳謨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自己都多大了，還以爲是年經小女孩呢？不會還幻想自己是女強人的夢吧？就上了一個破二本，一天天裝着甚麼都懂。”
我大腦轟的一聲，心臟激烈地跳動起來。
我扭身衝到他的面前，揪着他的衣領說：“我再告訴你最後一遍！我當時考上了一本！”
陳謨張着嘴巴笑，他惡劣地說：“對嘛，就那點成績，還想上A大，結果滑檔了吧？你現在跟我說你考上了一本？逗我呢？”
2
我滿心疲憊地回到了我自己買的房子。
這個房子當時買的時候，我爸媽死活不同意，他們覺的我是在浪費。
幸好那是我唯一堅持自己的一次，不然現在怕是真的要睡大街了。
我躺在牀上盯着天花板，還沒休息一會，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我媽。
我剛接通，她刺耳的聲音就傳來，“怎麼樣？去看沒，醫生說是甚麼問題？”
我說完可能是陳謨的問題後，我媽就炸了。
“胡說！那我女婿怎麼可能有問題！你看看這十里八鄉的，不都是女孩有問題，怎麼還能是男人的事？”
“你要是不懂，就別裝着自己懂了。”
我實在不想跟她解釋，只想掛了電話。
“行行行，你現在是大了，我一點也說不了。”
我媽哭訴一陣子後，又理直氣壯地說：“你不是在那個醫院上班嗎？你給你李叔留個牀位，再給他找個最好的醫生啊！記住，一定要是最好的！”
我不可置信地問：“你知道我在醫院幹甚麼不？我當的是護士！我有甚麼權利留位置？”
“反正我話都說出去了，你自己看着辦！”
我掐着自己的眉心，正要掛電話的時候，我媽嘀嘀咕咕地聲音傳來，“要不是當年你不爭力，至於現在去當護士嗎？”
我大腦一片冰涼，幾乎要握不住手機。
陳謨那麼說我，我可以理解，他就是故意想要捅我肺管子。
但是我媽憑甚麼這麼說我？
她憑甚麼啊！
我顫抖着聲音，咬着牙說：“甚麼叫我不爭力？是你們當時信誓旦旦，說已經打聽好了，非要我去報A大，剩下的一個志願都不讓我選，我至於去上二本嗎？”
“甚麼叫我們非要你上A大？再說！人家隔壁那個誰！人家不就上的A大？”
“人傢什麼分數！我甚麼分數！你能不能清醒一點！”
我嘶吼着對電話喊，急促的呼吸讓我快喘不上氣。
我胡亂摸了一把眼淚，繼續問：“還有，爲甚麼要改我的志願？”
“我明明填的就是臨牀！爲甚麼要給我改成護理！”
“我那個分數！上那個二本大學不行！爲甚麼要亂改我的志願！爲甚麼！”
我控制不住我的情緒，用拳頭用力錘着牀板，劇烈的疼痛刺激着我的大腦。
我撕心裂肺地質問：“你爲甚麼不相信我說的每一句話！憑甚麼用你自己那點淺薄的知識去評判我的人生？！”
我媽憋了半天，罵了一句。
“真是見鬼了，對你好還不知道，白瞎了我的心思。”
我心臟一陣抽痛，捂着胸膛無力躺下去。
對我好？
真他媽對我好！
對我好的方式就是毀了我的人生是吧？
“喂？喂！房子裏面有人沒！着火了！快出來啊！”
有人瘋狂拍打着我的門，對着我大喊：“着火了！快出來啊！”
我目光呆滯地看向門口，一句話都不想說，渾身提不起一點的勁。
過了一會，門外也逐漸沒有了聲音。
就這樣吧，就這樣算了。
我這坨像狗屎一樣的生活，我再也不想過了。
我閉上眼睛，躺在牀上，感受着熾熱的火焰將我包圍起來。
意識最後，我想，如果還有下輩子，我再也不要這麼活了。
3
我聽到有人嘰嘰喳喳的聲音，感到有人推動着我的身體。
是被救了嗎？
我睜開眼睛，入目看見一面泛着藍光的電腦屏幕。
上面精簡的頁面，一行行地寫着密密麻麻的字。
我只捕捉到了兩個字——
志願。
我愣在原地，還沒回過神，催促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
“愣着幹甚麼？填啊！”
我僵硬着身體，扭頭看過去。
是我爸媽，他們看起來年輕了十幾歲。
“我們都給你打聽好了，你這個成績肯定能上A大！爸媽不可能害你，你說是不是？”
熟悉的話語撥動了我的記憶，我低頭看向電腦屏幕，上面的時間赫然是十年前！
我激動地差點沒蹦起來！硬是掐着自己的手才冷靜下來。
我穩住自己的亢奮的神經，抖着手在自己的志願上填寫了我心心念唸的大學。
D大。
它是我從高三的時候，就給自己立下的目標。
也是我往後十年生活裏，一生的痛。
我爸媽看見我填的學校後，就開始尖叫。
“你在幹甚麼！這甚麼破學校！我跟你講！要填就給我填最好的！別給我上甚麼野雞大學！”
野雞大學也是在這用的？真的不知道我之前爲甚麼會聽他們的話。
我冷笑一聲，沒有理他們，拿着鼠標就要點下提交的字樣。
我爸提着我的手臂，想要把我從電腦前提起來。
我用勁全力掙扎，不顧他抽在我背上的疼痛，在最後一秒關閉了頁面。
他們不會用電腦，也不知道我的密碼，只有這樣他們纔不會纂改我的志願。
上輩子，就是我填完後沒有關頁面，在離開去拿水的那幾分鐘，讓他們改變了我的人生。
我媽哭着抽在我的臉上，我爸也用腳狠狠地踹我的大腿。
“真是反了天了！連大人的話都不聽！小翅膀硬了是不是！”
我媽哭訴着說：“我真是命苦啊！我沒想到我竟然會生個這種女孩！爲你好！還甚麼都不聽！”
我嘲諷地看着他們表演，任由他們怎麼打我，我脊背都挺的很直。
後面還是鄰居有事喊我爸，他們才停止了手上的動作。
臨走的時候，我爸指着我說：“別以爲你長大了，你就能幹你想幹的事！我告訴你，你老子是不會你這個東西，但我能找人！”
我心中咯噔一聲，看着他跟着鄰居後面離開家裏。
我要趕在他前面，提交自己的志願。
我腦海裏的線緊緊地繃着，我告訴自己，我一定要比他快！
我回頭看向電腦的時候，剛剛還在哭啼的我媽，臉色立刻變了，用力把我推出房門。
她當着我的面用一把鎖，鎖住了房間。
“還想自己去填？想的美！”
轉眼間，她又拉起我的手，用那種哀求的語氣說：“林楓啊，你是被誰騙了？怎麼現在連爸媽的話都不信，你想想！我們能害你嗎？還不是爲了讓你更好？”
我甩開她的手，死死地盯着鎖。
我媽臉色立刻變了，甩了我一巴掌後，搬着凳子坐在門口。
“我今天就在這守着，看你怎麼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