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負此生，不負己心
4
我媽那邊，肯定是無法進去。
本來我想要去找老師，但一想後面我爸可能會去對老師發瘋，便放棄了這個想法。
來回走了幾圈，能想到的，都被我駁回了。
我急的不行，在差點哭出來的時候，抬頭看見了鏡子。
鏡中的女孩一臉苦相，但這些都不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鏡子裏那一頭秀麗的長髮。
我腦海裏冒出一個念頭，我要是把頭髮賣了，那麼我就會有錢。
只要有錢，我就能去網吧。
我迅速行動起來，轉身向着門口跑去。
我媽盯着那間房間，而我爸在外面幫別人忙，正好沒人看着我。
我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記憶中可以賣頭髮的地方。
“我要賣頭髮。”
老闆頭都沒抬，懶洋洋地問：“剪多少。”
“能剪多少剪多少。”
我指着自己的頭髮，毫不猶豫地說：“我只要錢。”
老闆愣在原地，抬頭懷疑地看着我。
他糾結了半天，還是拿着剪刀過來，絮絮叨叨的說：“你這不能後悔啊，別剪完給我在這哭。”
我嗯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老闆剪完後，許是有些不忍心，還是給我簡單地修了一個形。
我攥着自己頭髮賣的錢，堅定着腳步往網吧走去。
我打開網吧的電腦，徑直打開網站，熟練地輸入網址。
打開我志願的那一刻，我幾乎沒忍住，落下了眼淚。
周圍好像有很多視線看我，我任由他們盯，抖着手輸入D大的代碼。
在點擊確認提交的剎那，我那懸着的心臟，終於落了下來。
我對着屏幕默默地流淚，幾乎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過了很久，我才找回我的思想，站起身準備離開。
起身的時候，我望見門口衝進來一個氣勢洶洶的男人。
正是我爸，他衝過來，伸着巴掌扇到我臉上。
我被扇的腦袋扭過去，大腦裏面一片轟鳴，甚至能感到口腔裏的血腥味。
“狗東西！你還敢來網吧！”
他視線放在我身後的電腦上，掰着屏幕問：“你這是甚麼意思？啊？！”
“我已經提交了，你們再也無法改我的志願了。”
我心中痛快極了，看着我爸暴怒的樣子。
“我再也不要聽你們的話了，我已經受夠了！”
我爸喊叫着，又要向着我打過來。
“哎哎哎！”
網吧老闆拍着桌子，不悅地指着我爸按着電腦的手。
“你小心一下啊！這要是弄壞了！可是要賠的！”
我爸立刻鬆手，對着老闆笑了一下，“對不起啊！我沒有用力！這絕對不會壞！”
他瞪着我，低聲說：“你給我滾出來。”
“別走啊！”
老闆攔着我爸說：“這小姑娘還沒交錢呢，你要帶她走，把錢一交。”
瞬間，我爸就離我退了幾步。
他對我放着狠話，說等我回家讓我好看後，扭頭離開網吧。
我知道老闆在幫我，因爲我錢已經交過了。
我彎腰對老闆鞠躬，小聲說了一句謝謝。
老闆擺擺手，愛憐地看着我。
“苦命的娃啊，這攤的甚麼父母啊！”
5
我鼻尖一酸，又要流下來眼淚。
網吧老闆急忙拉着我去一旁，遞給我紙巾，問我發生了甚麼事情。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我變小的原因，腦海中成人的思想已經逐漸地離我遠去。
現在十八歲的我，可不會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老闆聽完我的遭遇後，眼中的同情更重了。
“要不你在我這打工吧？”
他指着收銀臺說：“我剛看了你填的大學，多好的一本啊！成績肯定好，你幫我在這收銀，我給你提供住宿和伙食。”
我差點沒被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暈，腦子中過了一遍可能發生的壞事，但還是決定留下來。
無他，我實在沒有地方去了。
我很怕我回家，我爸媽會把我囚禁起來。
畢竟他們又不是沒有幹過這個事情。
我在網吧打工的第一天，我爸媽就找了過來。
他們揮動着胳膊，大罵着老闆黑心。
說他搶他們的女兒，說我是個白眼狼。
看見周圍有很多人被我爸媽的聲音吸引過去，連帶着看老闆的眼神都有些不對勁了。
我氣的要死，想衝出去跟他們理論的時候，卻被老闆攔住。
他走過去，帶着笑不知道跟我爸媽說了甚麼，他們竟然真的轉身離開。
老闆回來拍拍我的肩膀，讓我好好幹。
他說沒事，說一切有他幫我解決。
我不知道怎麼表達我的感謝，語言此時便的微不足道起來。
我輕聲嗯了一聲，低頭快速摸了一把眼淚，繼續投入工作。
我拿着老闆給我提前預支的工資，去買了一個二手的手機。
我時刻關注着錄取通知書的消息，生怕我爸媽在我前面拿走。
我用的是家裏的電話，因爲報志願的時候，我還沒有手機號。
在可能會到的那幾天，老闆給我批了假。
我沒日沒夜地盯着村口的那個郵政車，生怕上面有我的錄取通知書。
終於，我聽見那個快遞員喊我的名字。
我急忙衝過去，激動地拿出自己的身份證，給他看。
他詫異地看了我一眼，拿出我的通知書遞給我，“我就說你這小孩這幾天怎麼老在這，蹲自己錄取通知書啊！”
他低頭瞅了一眼通知書，驚訝地說：“喲，D大，還是個學霸呢！”
我對着他笑了一下，伸手接過自己的錄取通知書。
他對我說了幾句恭喜的話，開着車向另一個地方走去。
我把通知書護在胸前，魔幻的好像不真實。
我真的被D大錄取了？
我真的做到了！
我終於！終於邁出了改變命運的第一步！
我亢奮的想要飄起來，腳步都虛晃起來。
路過拐角的時候，突然，一陣巨大的推力向我襲來。
我沒有撐住，膝蓋磕在粗糙的地面上，疼的讓我沒忍住叫了出來。
“狗玩意，還敢搶在我前面？”
我爸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感到一雙大手正在搶我胸前的通知書。
我尖叫着亂踹，死死地抱着錄取通知書不願意撒手。
“給我鬆手！你還真是個白眼狼，虧我們養你這麼大！”
我媽掰着我的肩膀，幫着我爸搶過通知書。
我滾在骯髒的地上，眼睜睜地看着我爸把我的錄取通知書撕成碎片。
他像是從地獄裏面爬出來的惡鬼，猙獰着面頰撕扯着我的通知書。
那些洋洋灑灑的碎紙落在地上，我的臉上。
我心中那口氣憋在心裏，難受的要死。
我抱着自己，坐在地上崩潰地大哭。
他們卻是鬆了一口氣，我爸蹲下來，頂着我仇恨的眼神說：“我們都給你問了，就你那個大學，還不如不上。聽爸媽的，我們去上二本，學個醫，以後肯定特別好！”
我媽在旁邊附和着說：“對！我們走過的路，比你走的多多了！肯定知道那個是正確的！”
“你就聽我們的，準沒錯！”
6
“你們懂個屁。”
我一字一句地說，在他們還沒來得及打我的時候，快速站起來，跑着離開了這裏。
剛剛我爸撕我錄取通知書的時候，視覺的衝擊讓我確實有一瞬間的崩潰。
上輩子被他們控制的恐懼，在那個時候湧進了我的大腦。
等到現在冷靜下來，我開始思索解決的方法。
把錄取通知書拼起來肯定是不行了，但是學校那邊實打實肯定是有我的信息。
所以D大，我是絕對可以上的。
我拿起手機，打開D大的官網，找到了他們招生辦的電話。
我蹲在角落裏，緊張地撥通了那個電話。
我詳細地描述了我的情況，招生辦的老師細聲細語地給我講着解決的方法。
“只需要帶好個人信息，準時來學校報道就好。”
我連聲應好，準備掛斷的時候，老師用帶着笑意的聲音說：“如果有需要，隨時可以聯繫學校，我們會盡最大的努力爲你提供幫助。”
他停頓一下，接着說：“林同學，D大歡迎你的加入。”
我哭的已經不能說話，只能不停地點着自己的頭。
我感到自己好像已經握住了自己命運的線，現在剩下來的，只有不停往上爬了。
我回到網吧裏，跟老闆說了我的經歷。
老闆氣的一直爆粗口，“操！這甚麼東西？我就是這麼低的文化水平，我都知道D大有多厲害，你爸媽是傻逼嗎？”
在知道我跟D大那邊聯繫上後，他才緩了一口氣。
“算了，你還是少跟他們交流，省的再幹出甚麼離譜的事情。總之，能上學就行。”
“我想跟您商量一下，我要在開學半個月前就離開這裏，去D大的那個城市住。”
我苦笑一聲，“我好怕他們會囚禁我，會不讓我出去。”
上輩子就是因爲我拒絕跟陳謨結婚，我爸媽硬是囚禁着我，強迫我辦了婚禮。
老闆雙手贊同，“當然可以！提前一個月走就行！但是啊，你住哪？”
“隨便哪都行，就算是公園，我也能住下去。”
我望着遠方，堅定不移地說：“反正肯定會有辦法，大不了去搬磚，一天還能有幾十的收入。”
我算着時間，買了去D大的票。
離開的時候，是老闆在晚上偷偷送我的。
“雖然我不怕你爸媽，但還是安穩一些，就怕生出甚麼事端。”
他送着我去了鎮上的車站，我下車往檢票口去的時候，拉住他的胳膊問：“老闆，你是不是給我爸媽錢了？”
老闆臉色一僵，含糊地說沒有。
我知道他有，低頭拿出一張紙讓他把金額寫出來。
他起初有些不樂意，看我實在堅持，只能低頭寫了一個數字。
我認真地把紙張放好，對他鞠了一躬說：“我會按着當年金錢的漲幅度，加上利息還給你的。”
“哎，沒有必要這麼認真。”
“要的。”
我笑着看着他的眼睛，伸出手說：“我想跟你做朋友，就不能欠你東西，不然這是不公平的。”
“老闆，你願意跟我做朋友嗎？”
老闆握上我的手，哈哈大笑說：“行啊！咱兩這叫甚麼？甚麼年……”
“忘年之交。”
“對對！忘年之交！”
7
我沒有想到，在開學十天的時候，D大給我打了電話。
當時我正在餐館端盤子，接到電話的時候，惶恐地往最壞的地方想。
“是林同學嗎？”
還是那個招生辦老師的聲音，我緊張地嗯了一聲。
他好像是聽出了我的緊張，輕聲說：“不用緊張，我打電話就是確認一下你的情況。想問你可以正常來報道嗎？需不需要我們的幫助。”
“可以可以！”
我加上一句說：“我現在就在學校的城市！”
老師的聲音溫和地說：“如果你現在就在學校的城市的話，可以現在就來D大哦。”
“我們缺一些做志願的學生，會提供住宿和志願時長。志願時長你們後面也需要做的，所以好處還是挺多的。”
如果我真的是一個十八歲學生的話，我一定會相信他的這份說辭。
但我已經上過大學，我知道這種事情只有大二可以做。
老師是有意給我走後門，怕我在外面活的艱難。
我記下他的這份好意，應聲說好。
我跟飯店的老闆打了一聲招呼，他也是很好的人，笑眯眯地就放我走了。
我深吸着一口氣，走進了D大的學校。
D大的每個老師和學長，學姐都對我十分的照顧。
他們不會故意對我好，但是那種細潤的照顧讓我備受感動。
而我，也成功開啓了自己的大學生活。
我跟網吧的老闆隨時也聯繫着，他跟我閒聊會說我爸媽的狀態。
“氣瘋了，滿村子的喊，說他們女兒丟了，還過來找我。”
老闆幸災樂禍地說：“我可不慣着他們，直接就喊了警察，嚇的沒有再過來過。”
老闆問我：“話說你還回來不？”
“回，但不是最近。”
我已經決定好了，除了認真上學外，就去打工養自己。
我爸媽的操作很噁心，但經過上輩子的相處，我已經摸清了他們的性格。
我攢着錢，時不時地給他們打一點點的錢。
又過了一陣子，老闆驚訝地跟我說：“你爸媽最近很神奇的很，突然就開始誇你，還罵那個胡給你填志願的那個人。”
我瞭然地笑了一下，告訴他不用管我爸媽。
我保送研究生後，算着我爸媽的心情，重新回到家裏。
按着本心來說，我不想見他們一眼。
可我心裏知道，徹底斷了聯繫不現實。
我現在就要讓他們明白，他們已經掌控不了我了，這樣我纔是真正的自由。
我推開家門的剎那，我看見了一個想不到的人——
陳謨。
他吊兒郎當地抖着腿，吹着口哨對我喊：“喲！看起來長的還不錯嘛。”
8
我沒有理他，回頭看向我爸媽，“他是誰？”
“哦，是陳叔叔的孩子。”
我媽推着我往過去，催促着說：“你快去跟他認識一下！我跟你講，陳謨可搶手的很！”
我往過側了一下，不讓我媽去推我。
我走到陳謨前面，坐在他對面打量着他。
他比我記憶中年輕了許多，那張看膩的臉，此時看來倒是會有些模糊。
我問道：“你認識我嗎？”
陳謨呲着牙，笑着說：“怎麼不認識？我看這十里八鄉都認識，你爸媽可是把你說爛了，人家隔壁考上A大的，都沒有你厲害。”
我無視掉他的諷刺，我爸媽倒是沒聽出來，還得意地說：“那肯定！我家林楓現在就開始給家裏給錢，可不比她強！”
我敲敲桌子，看着他的眼睛問：“你想跟我結婚，我問你，你想要孩子嗎？”
“你這不放屁嗎？誰不想要孩子，不想要孩子爲甚麼要結婚？”
陳謨譏諷地笑：“我看你，讀書讀傻了吧？”
上輩子說我學上的拉跨，這輩子說我讀書讀傻。
好壞話，還都讓你說完了。
我在心裏冷哼一聲，站起身，冷着眼神說：“你說的很有道理，我也覺得要有孩子。”
他們瞬間激動起來，我媽還拉着媒婆的手喊着成了。
我微笑着看着他們高興，等他們高興的差不多的時候，我慢悠悠地說：“也是因爲這個，所以我不能跟你結婚。”
我上下打量着他的身體，在他不停的質問聲中，緩緩說：“你這身體，可是生不出孩子的。”
陳謨跟上輩子一樣，眼睛瞬間就紅了。
他嘶吼着衝着我過來，我在他打我前，迅速扇了他一巴掌。
“你在氣甚麼？我要是說的是假的，你爲甚麼這麼生氣？”
這一句話，徹底挑起來了我爸媽的懷疑。
我媽小聲地說：“他不會真的有病吧？不然陳家這麼好的家境，爲甚麼找我們？”
我爸也開始懷疑，他看了我一眼，又看看陳謨，“我也覺得，還是別冒這個險了。”
陳謨氣的要瘋，想要動手的時候，我爸眉頭一豎，他立刻慫了下來。
他用手指着我，丟下一句你等着後，快步離開了我家。
我爸媽在他走後，展露着笑容想來拉我。
我避開他們的手，站在離他們幾步的地方說：“我這次就是路過，明天就要去學校。”
眼見着我爸媽不高興，我加上一句，“早回學校，拿的錢更多。”
他們立刻高興起來，後面喫飯的時候明裏暗裏地催我回去。
我敷衍着應着，喫完後出了門。
我要去找網吧老闆，他也是我回來的主要目的。
9
四年過去，老闆的網吧已經有些破了。
但是生意依舊紅火，我去的時候他正在給別人修機子。
前面有客人排隊等着交費，我便幹起了我的老本行，站在收銀機前給他們收錢。
等老闆忙完看見我的時候，驚喜地沒蹦起來。
“你怎麼回來了？”
我打趣着說：“你不是老催我回來？現在回來了，還問我爲甚麼回來？“
老闆不好意思笑笑，拉着我去了後面。
我低頭從包裏拿出一張卡，放在他手心。
他本來想拒絕，一看我堅定的眼色，就收了下去。
晚上的時候，我就跟他坐在院前閒聊。
他喝了一些酒，情緒有些上頭，拉着我哭喊。
“林楓，其實我第一眼見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可像我女兒。”
我嗯了一聲，老闆就繼續說：“我想我女兒要是沒有生病，長大的話，可能跟你一樣厲害。”
“你女兒一定比我厲害。”
我輕聲說：“她有一個很好的父親。”
老闆擺擺手，嘿嘿地笑：“有你一半厲害就好了，我就很滿足了！”
他已經醉了，躺在椅子上絮絮叨叨地說自己的故事。
我一邊聽，一邊給一兩句回覆。
第二天，我就重新踏上去學校的路。
那爲當年接通我電話的招辦老師，看見我的時候揚着眉頭恭喜，“很厲害啊！都保研了！後面打算幹甚麼？”
我低頭想了一下，說：“繼續讀書，讀到我學不動。”
他給我啪啪啪地鼓掌，豎着大拇指說我厲害。
可我知道，我並不厲害。
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我用上輩子屎一樣的人生換來的。
但凡我勇敢一些，我也不會活成上輩子那樣。
不過好在，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我哼着歌，抱着書本走進實驗室。
今天，也是掌控自己人生的一天呢！
番外：
在第一次看見林楓的時候，我就發現她跟我女兒十分的相像。
她們的下巴都很尖，包括眼角都有一顆小小的痣。
林楓是紅着眼睛進來的，配着她那亂糟糟的頭髮，讓我立刻就注意到了。
我看着她坐下來，低着頭打開電腦。
我原本以爲，她會和旁邊的那羣小孩一樣，打開遊戲的網站。
令我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打開的高考的網址。
我有些詫異，立馬站直了身體。
我眯着眼睛，看着她輸入D大的代碼，並且毫不猶豫地點擊了提交。
哦？還是一個學霸？
我心情有些微妙，還想看的更仔細的時候，就聽見門外傳來一陣吵鬧的聲音。
一個黑着臉的中年男子衝上來揪着她的衣領，她也是犟，紅着眼睛也不退縮。
眼見着那男人又要打她，我也不知怎麼的，脫口阻止住了。
那小女孩定着紅腫的臉頰，鞠躬跟我致謝。
我心中一下子就軟了，柔聲問着她怎麼了。
聽完她的遭遇後，給我氣的恨不得現在過去跟她爸幹一架。
這甚麼家長啊！連孩子最重要的志願都搞不清，這就算了，還愛指手畫腳！
我看着她的樣子，滿腦子都是我過世的女兒。
我試探着，問她願不願意待下來，也算是躲一下她的父母。
林楓真的很乖，就這麼相處的一個月，我已經深深地被這個小女孩心中堅定的信念所震撼。
她很有計劃，她告訴我她要提前一個月去學校。
我開着車送她去的，她站在車站門口說我們是朋友。
我沒忍住笑了，原來我也有自己的忘年之交了啊！
林楓在上學的那幾年，我一直暗中觀察着她的父母。
她父母中間又過來問我要了一次錢，說我要是不給，就鬧到林楓學校去。
我不差錢，也不想讓他們給林楓增加煩惱，敷衍着給了一些。
不過林楓也算爭氣，硬是自己一點點地改變了她父母的思想。
我再次看見她的時候，她已經變化很大了。
她微笑着向我招手，我驚喜地過去跟她輕輕抱了一下。
我們坐在天台上，看着天上的月亮。
我沒有忍住，對她說，要是我女兒還活着，我希望她有你一半厲害。
說完後，我就有些後悔，我怕林楓以爲我把她當成我女兒的替身。
沒想到林楓只是輕聲說了一句。
你女兒一定比我厲害，她有一個很好的父親。
我側身，沒讓她看我的臉。
我不是一個很好的父親，如果我是，就不會讓女兒在我眼皮子下墜亡。
如果有下輩子，她不要再找我做父親了。
第二天，送林楓離開的時候，她給我留下了一封信。
信中表達了她對我的感謝，她說我是她人生中的貴人。
其實她纔是，畢竟要是沒有她。
在那天網吧關門後，我就會自盡。
所以，是她拯救了我。
我伸了一個懶腰，拉開了網吧的門。
活着，也算是蠻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