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災星
媽媽懷我和哥哥的時候,曾遇一老道。
指着我媽的肚子就說「這胎是並蒂花啊!」
我媽以爲是騙子,轉頭就要走。
可老道接下來的一句話改變了我的一生。
「並蒂花,一花大富大貴旺所有,一花窮困潦倒克一切。」
1
媽媽本不信,可不知是爲了迎合老道的話還是巧合。
懷孕期間家裏就跟遭了邪似的。
今天爸爸中彩票,舉家歡慶,明天車禍全賠了。
今天房子拆遷喜獲鉅款,明天開發商倒閉了。
就這樣折騰幾次,爸媽信了。
「老公,怎麼辦,那道士說的是真的。」
「小雅,這孩子必須打掉一個!」
我媽焦急的摸着肚子「可不知道哪個纔是大富大貴啊。」
我爸看着肚子,眼底陰狠一閃而過「明天我就去找那老道。」
爸爸找了那老道三個月,媽媽的肚子越來越大眼瞅就要生了。
家裏的事越來越邪門了,已經上升到人命了。
「老公,這孩子還沒出生就剋死了自己的奶奶,要是出生了,我們全家不得被他剋死啊。」
「放心我朋友已經聯繫上了,明天就去見那老道。」
第二天下午爸爸失望的回來,看着媽媽的肚子嘆息了一聲。
「怎麼了老公,那道士沒辦法嗎?」
爸爸又嘆息一聲「哎,他給了我一粒藥,喂下去就能抑制住災星,但福星也會被抑制。」
「那怎麼辦啊,咱家最近被這災星弄的已經欠了好多錢了。」
爸爸思考片刻狠戾的看着肚子「那就喂半顆,富貴險中求。」
我爸說着就給媽媽餵了半顆藥。
那天后家裏果然平靜了,既沒有喜事也沒有災禍。
直到我和哥哥出生。
2
媽媽生產那天,肚子痛的劇烈,生了整整兩天才生出來。
哥哥是個八兩的大胖小子,爸媽喜笑開顏。
而我瘦瘦小小生來便先天不足,在保溫箱裏呆了足足三個月。
「老公,你說這女娃是不是災星啊。」
爸爸盯着我的小臉沉思片刻。
「你帶着兒子在家待着,我抱着女兒回老家,看看會發生甚麼。」
還在襁褓的我被爸爸帶到了山區。
路上我哭鬧不止,爸爸不耐煩的拿起奶瓶塞我嘴裏。
我還是不停的哭,可他沒再管,徑直奔向山裏。
但沒等到山腳就爆發了泥石流,爸爸幾次驚險終於逃回了市區。
那天后,我就被丟給保姆照顧,很少見到父母。
六歲的我,不懂大人的想法。
只是總聽爸媽說「讓那災星離晨晨遠點,可別壞了氣運。」
「我明天就收拾出地下室讓她住進去。」
我搬到地下室後不久,爸爸突然投資成功,我們一家住進了別墅。
可我只不過是換了個大點的地下室,帶着一扇小窗戶。
我從沒去過外面,他們不准我出去。
所以我只能趴在窗戶邊看着花園裏,陪哥哥玩鬧的爸爸媽媽。
爸爸把哥哥舉在頭頂,媽媽溫柔的親吻他額頭,他們開心的笑着。
我想是不是因爲我是女孩,爸媽纔不喜歡呢。
我開始學着做一個男孩
想着如果我變成男孩,爸爸媽媽也會喜歡我。
晚上我偷偷溜出去,拿了一套哥哥丟掉的衣服,用剪刀把頭髮剪成短髮。
可能是手小拿不住,劃傷了頭,鮮血順着頭頂流下來,我沒管。
看着鏡子裏的男孩,我開心笑了。
蹲在爸媽的房門前,期待着他們明天看到我的反應。
我滿心歡喜的等了一晚上,可第二天..
爸爸厭惡看了我一眼大怒「誰準你弄成這樣的,不男不女的,滾回去,不準出來!」
看着爸爸嫌棄的表情,我又期待的看向媽媽。
媽媽不由分說上前就踹了我一腳。
「災星就是災星,女孩就是女孩,打扮的不倫不類的,別克到晨晨。」
我被爸爸扔回地下室。
劇烈的關門聲響徹耳邊,好像關在了我的心上。
我不明白我變成男孩了啊,爲甚麼還是不喜歡我呢。
後來打掃衛生的阿姨告訴我,因爲我是災星。
這句話爸爸媽媽總說,可幼小的我不懂災星是甚麼。
但後來我明白了。
3
七歲那年,我餓得又偷偷溜出去。
客廳裏哥哥帶了頂帽子,被圍在中間。
其他人拍手唱着「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爸爸媽媽溫柔的輕怕哥哥的頭髮。
原來今天是哥哥的生日啊,也是…我的。
我蹲在門外等了又等,終於他們都離開了。
我跑到垃圾桶旁邊,翻出扔掉的蛋糕,抓在手裏就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
那是我第一次喫到蛋糕。
原來是這個味道。
甜甜的,酸酸的。
我舔了舔手,把袋子繫好拿回地下室。
裏面還剩很多,等餓的肚子疼的時候在喫吧。
我抱着那一袋蛋糕準備睡覺,就聽到門口有響動。
我一下子就坐了起來,是不是爸爸媽媽想到沒給我過生日來找我了?
我笑着奔到門口,就看見拎着木棍的爸爸陰狠的盯着我,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爸爸…」
「別叫我爸,我可沒有你這災星孩子。」
那天晚上我被爸爸打的站不起身,我哭着喊「是星星不好,星星不該偷喫東西。」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那天來參加生日宴的一個人出車禍死了。
爸爸覺得是我剋死了他。
躺在地上一夜,沒人給我上藥,也沒人關心我喫飯。
肚子一抽一抽的疼,我知道該喫東西了,可我被打的根本站不起來。
但好在蛋糕爸爸沒有拿走,我抓起一把就塞到嘴裏。
還是甜的,不對,苦的。
哦,是眼淚。
4
我和哥哥被送到一家幼兒園。
第一次出門的我按耐住激動站在爸爸旁邊。
「記住,不許交朋友,更不許靠近晨晨。」
我怯怯的點頭,謹記爸爸的話,不敢和任何人接觸。
但有那麼一個女孩,總是揹着兔子書包,不顧我的冷漠一直跟在我身邊。
「你爲甚麼不和我說話呀,你不喜歡月月嘛。」
「你叫星星誒,我是月亮,我們一定能成爲好朋友的。」
「你爸爸媽媽爲甚麼那麼對你呀,你好可憐啊,沒關係,月月疼你。」
「星星這些喫的你拿回去,就不會餓肚子了。」
「這個月亮給你,以後你爸爸再打你,你抓住它,就不痛啦,因爲月月會飛到你身邊陪着你。」
我受不住她的溫暖,還是和她成了朋友。
我們一起捉迷藏,一起上學,一起捏泥人,我從沒這麼開心過。
她總是會拿很多喫的偷偷塞到我的布兜裏。
我沒有書包只有買菜阿姨的兜子來裝書。
「星星,我讓爸爸又買了一個和我一樣的兔子書包,明天拿來給你,這樣我們就是一樣的啦!」
我看着眼前笑彎了眼睛的女孩,也跟着露出笑容。
「好」
可...我一直沒有拿到那個書包,也…再也不會有機會了。
「叫你別交朋友,你不聽,你個災星,又剋死一個,我打死你。」
我被爸爸按在地上打,手裏緊緊攥着月亮吊墜,不肯出聲。
眼淚一滴一滴掉落,打溼了地面。
月月,你騙我,爲甚麼沒來陪我。
你回來好不好,我再也不和你做朋友了。
後來啊,那個跟在我身邊的女孩再也不見了。
他們說是被我剋死的,我是災星。
漸漸的我災星的名聲傳了出去,所有學生都不理我,就連老師也當我不存在。
他們都說哥哥是福星,而我是災星。
哥哥有着與我一樣的容貌,卻過着與我截然不同的生活。
我想見見哥哥,可爸爸不讓我靠近。
所以我只能躲在樹後,看着哥哥和朋友一起嬉笑着去打球,去參加國際比賽,去紅旗下演講,去學習各種技能。
我只能躲在陰暗的角落裏偷偷的觀察他。
哥哥他啊,活在陽光下,永遠的開朗活潑,
我…我只配活在陰影裏,看着他熠熠生輝。
而唯一屬於我的月亮也被我剋死了。
5
上高中後,周圍的人換了一批,沒人知道我是災星。
哥哥在學校裏依舊受歡迎,可我們有着一樣的面容,卻從不交流,讓大家逐漸起疑。
學校舉辦運動會,我和哥哥的班級挨着。
我記得爸爸的話,特意選了個離他遠的位置。
「誒,那女孩和你長得真像,不會是你雙胞胎妹妹吧,怎麼從沒聽你說起過?」
我動了動耳朵,哥哥他..會怎麼說呢?
「呵,你最好離她遠點,不然會被剋死。」
「啊?假的吧,這都甚麼年代了還整那套。」
藍色校服的男孩明顯不信頻頻向我這裏張望。
哥哥看了過來隨即諷刺一笑,「呵,她在孃胎裏就剋死了奶奶,出生後更是剋死了兩個人,就是個災星,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可不想看着你出事。」
聽到這,我不想在聽了,災星的名頭又要傳出去了吧。
可我沒想到那個男孩沒有傳出去不說,還膽大的跑到我面前。
「你是蘇晨的妹妹蘇星吧,我是你哥的朋友,很高興認識你。」
望着突然出現在我眼前爽朗的男孩,有些詫異。
聽了哥哥的話他居然還敢和我說話。
我不想害他,低頭不語就往前走。
「蘇星,你怎麼不說話啊,你別信那些,那都是封建迷信,你家人不甚麼事都沒有嗎。」
男孩依舊鍥而不捨的跟在我身邊追問,一如當年那個女孩。
想到這,我匆忙逃走。
可他又追了過來。
「別跑啊,我們做朋友怎麼樣,要是我沒事,就代表你不是災星。」
我跑得更快了,可到底是體弱還是被追上了。
他上來就拽住我的袖子,我嚇得就想甩開。
「你們在幹甚麼,蘇星,爸爸不是警告過你不準和人來往嗎,何況還是我的朋友,你是不是故意的!」
哥哥突然出現,怒氣衝衝的擋在那個男孩面前。
「誒,蘇晨,這就是你不對了,是我攔着蘇星妹妹想和她做朋友的,還有你爸也太過分了吧,怎麼能這麼對親生孩子!」
「陸舟你別管,離她遠點,她真的是災星,蘇星還不快滾!」
哥哥大吼着喊我離開,眼底都是憎恨。
「蘇晨,我只不過是說了幾句話,你爲甚麼反應這麼激烈?」
蘇晨眼底陰暗,有些複雜「總之她是災星,別靠近她」
我看了一眼爲我憤憤不平的男孩,轉身就走,可心裏一直惴惴不安。
他....會不會被我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