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按理說,她應當感激纔是,蘭若卻說她在外面鬧,明珠不知她在鬧甚麼,去外面聽了一番,才弄清楚來龍去脈。

原來是她將綢緞換成了銀票,引她不滿,說她利用皇妃的身份暗中貪污,這些年剋扣了她一麻袋的錢。

明珠聽着,只覺氣血上湧,看着那癲瘋的婦人,又覺她實在是可憐。

如果她知道就這些錢,還是她從自己的月俸里扣出來給她的,她該怎麼想。

她知道她心心念唸的兒子早就厭棄她了嗎?

因爲常年受九陰蠱的侵蝕,薛華採的臉有種不正常的白,瘦的皮包骨,加之年歲已大,臉上皺紋耷拉着,黃斑夾在皺紋的縫隙裏。

她瞧見明珠終於出來了,一個健步衝過來。

啪!

一巴掌,便落到了明珠臉上。

她目眥欲裂,眉目猙獰,狠毒地罵道:“我早就提醒過鶴兒,不要娶你這種來歷不明的女人,生着一張好皮囊,誰知道心有多黑!”

蘭若見狀,“誒!”了聲,將薛華採攔住:“老夫人,您誤會夫人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欲道明真相,明珠攔住了她,不讓她說。

李鶴並不希望薛華採過得好,這些,都是她擅自打點,若叫李鶴知道,怕又是惹是生非。

她懷着孩子,她想保住這個孩子,這段時日,她只求平靜。

“您想要綢緞,叫下人撥就是,不必在這鬧,丟的是您和殿下的臉面。”

“我呸!”薛華採一口唾沫吐到她身上,若不是明珠躲開,那便是在臉上,她不依不饒地說:“給鶴兒丟臉的人就是你!我看你還不如那個餘嫋嫋呢!當初若不是你陷害那妮子,她怎會入宮,與我們鶴兒被迫分開?!”

明珠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爲難看。

倏地,薛華採的眼睛亮了起來,她望着某個方向,道:“鶴兒,你終於來了!”

明珠全身僵硬扭頭,便瞧見李鶴站在亭廊盡頭,雙眸陰鬱地凝視着她。

“你繼續說,誰陷害了嫋嫋?”

薛華採扒住他的手臂,指着明珠:“就是她!我親眼見着她夜會餘嫋嫋,讓她到御花園找你!”

餘嫋嫋如何入的宮,便是在御花園被皇上撞見,皇上臨幸了她。

李鶴一直以爲,是流年不利,天不遂人願才造就了今天的情境。

原來,是有人從中作梗。

而這人,正是他極爲信任的明珠。

明珠肉眼可見的慌了,她想解釋,李鶴卻不給她這個機會,筆直地朝她走了過來。

“不是那樣的......”

他的手攀了上來,輕柔地撫摸她的臉頰,她卻覺一陣陰寒,後脊樑骨都發麻。

李鶴問:“爲何這麼做?”

他問爲甚麼,薛華採搶先回答了這個問題:“還能是爲甚麼,當然是爲了得到鶴兒你!餘嫋嫋入了宮,她不就能上位了?!”

“不是,殿下,你聽我解釋......”明珠後退幾步,倏地被人掐住腰肢,薛華採惡毒的咒語穿透了耳蝸,尖銳極了,李鶴深沉的目光比潛龍淵的毒蟲還要難熬,她強忍着平靜:“那日有人告知我有人要害殿下,我無法入宮,便央求嫋嫋姑娘幫忙傳信,我也不知道爲甚麼......”

“明珠。”李鶴打斷了她,他的語氣古井無波,毫無波瀾,似乎並未受影響,可他接下來所說的話,卻把她推進了深淵。

“明珠,如此惡毒,怎麼做母親呢。還好,那孩子已經不在了,否則,便與我一樣了。”

李鶴一直認爲,他的母親惡毒至極,在他需要幫助的時候,一次次的利用他與人索要錢財換她的九陰蠱。

他是那麼痛恨薛華採,而今明珠也淪爲和薛華採一樣的人。

他捏住她的下巴,溫柔地說:“事情既已過去,本殿不予追究,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他對薛華採道:“你也休要再提。”

“那綢緞......”

薛華採眼巴巴地看着李鶴,李鶴回了她一個冷眼:“甚麼綢緞,本殿從來不知。祭典在即,本殿要務纏身,玉露,送老夫人回吧。”

他拉着明珠的手,一直把她牽到房中。

婢女們都說:“殿下待夫人真是好,若我將來嫁的夫君能有殿下一半寵就好了。”

她們流露出羨豔的目光,明珠卻如墜寒窟,因爲她知道接下來,在門合上,別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她將經歷甚麼。

那是李鶴,不爲人知的怒火。

回來以後,她便被李鶴勒令脫掉衣服。

他手裏拿着個藤鞭,明珠抬眸,看着那可怖的荊條,做最後的解釋:“我沒有撒謊,她爲甚麼撞見皇上,我不得知......”

“過去便過去了。”李鶴召她到近前跪下,扳起她的下巴:“潛龍淵犯錯,多少鞭?”

她閉上眼睛,微微一顫,終究是逃不過這關......

“三十。”

“我只打你十鞭,將來若叫嫋嫋知道,本殿總得給她個交代,她爲我付出良多,不可再委屈了她。”

明珠眼眶霎時紅了,她抬起下巴,第一次用雲妃反問他:“那我呢。”

李鶴:“你是我的刀,是我最精良的匠品。”

他摩挲着她的輪廓,明珠的皮膚天生白皙,比宮裏千金保養的娘娘還滑嫩。

她身形嬌小,實實在在惹人疼惜。

如果,李鶴沒見過她S人便好了。

有時他也會想,如果明珠手上沒沾過血,那他是不是和外人的眼光一樣,只將她當做一個被保護的嬌花。

“刀也會碎。”明珠壓抑着哭腔,李鶴不明白她爲甚麼哭:“你毀了嫋嫋餘生,害她淪落深宮這麼些年,你有甚麼委屈?”

在他眼裏,她連委屈都不配有。

是啊。

就連那點可憐的委屈,明珠都不能將緣由宣之於口。

她將淚水盡數壓了回去,直起脖頸:“殿下若要罰,便按着潛龍淵的規矩來吧,三十鞭,給您的雲妃娘娘,一個完整的交代。”

李鶴眯起眼睛,她嘴上說着受罰,神情卻哪裏是認錯的樣子。

他只想要一個態度,可他親手養成的刀,卻逐漸有了自己的神識,似是要脫離掌控了。

這個念頭一旦萌生,比惋惜餘嫋嫋更強烈的情緒湧了上來。

他憤怒於明珠的倔強,冷哼一聲,攥緊藤鞭。

“那便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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