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夏鯉立刻搖搖小腦袋。
不對，她可是從孃的肚子裏爬出來的小娃娃，和這一大家子可不就是真正的一家人。
這處山洞雖然狹小破爛，但是有家人在的地方，就是她夏鯉的家。
“火升起來了！”
幾個孩子拍着手叫了起來，頗爲得意。
楚採荷彎腰遞上小鍋，裏頭存着剛從巖壁上積起來的乾淨雨水。
幾根粗樹枝被擺成回字形，鍋支棱起來，下頭是燃燒着的幹稻草，水在裏頭咕嚕嚕冒着小泡泡。
這裏的準備工作就緒，就差那頭的山雞。
爲了不讓血腥氣衝到楚採荷，夏達拎着山雞走得老遠。從洞裏看出去，只能看到他寬厚的背影。
夏善第一個忍不住，眼神直往洞外頭瞟。
“爹怎麼還沒有好啊？”
“咱家就屬你最饞嘴。”
夏意頗有幾分老大的樣子，雙手環抱，撇了撇嘴。
“瞧，小妹妹和夏思都沒有哭喊叫餓呢。”
夏善不服氣：“小妹妹那是太餓了沒力氣哭。至於夏思，他有了小兔子，都不知道餓了。”
夏思力氣小，只能趴在地上逗弄着兔子。垂耳兔瘸了腿，倒是很親人，一蹦一跳地圍着他打轉，把夏思樂得直吐泡泡。
“行了，別拌嘴了。”
李氏指了指外頭：“你們爹回來了，趕緊再去接一盆乾淨的水來。”
在山洞這種惡劣環境，夏家人還儘可能維持着體面。用第一鍋煮開的水燙了燙褪了毛開膛破肚的山雞，連一根細毛都沒有留下。
第二盆燒開的滾水，山雞才扔了下去。
沒有食鹽，好在洋蔘還剩下一指甲蓋大小，通通加在裏頭，權當去腥調味。
水咕嚕嚕冒着泡泡，幾個人的肚皮被勾得不時發出鳴叫。
香氣慢慢飄了出來，餓了快整整一天，這簡直是世界上最好的美味。
跟夏鯉沒有甚麼關係。
她難得沒有被抱在任何一個人的懷裏，平躺在“牀”上。楚採荷生怕石頭硌到她嬌嫩的肌膚，特意在底下墊了幾件破衣裳。
睡起來倒不算太難受。除了隔壁的傢伙兒太鬧騰了些。
夏鯉半眯着眼，打量同樣在“牀”上亂爬的夏思。她這個四哥的體力可真是不一般，明明也是個喝奶的奶娃娃，卻一直爬來爬去沒停過一秒。
“妹妹，要，要兔兔？”
夏思誤會了她的意思，把自己最心愛的小兔子貢獻了出來，直往夏鯉身上推。
天完全黑下來以後氣溫涼了許多，小兔子毛茸茸軟綿綿，更重要的是熱乎乎的像個暖手寶。
怪舒服的，夏鯉不客氣地伸出雙手，抱了個滿懷。
夏思一點都不生氣，反而咯咯笑了起來。
那頭夏達拎着剛出鍋的山雞，笑着對自己媳婦稱讚道：“小寶出生後，這幾個小子倒有幾分做哥哥的樣子。連小四都懂事了很多。”
李氏笑意滿滿：“小寶可是我們夏家的福星。”
兩隻雞腿分給了李氏和最需要補充營養的楚採荷。
剩下的，進了夏達和幾個小子的肚子。
山雞瘦弱，沒多少肉。好在天天在山上跑，全是精肉，營養好得很。
幾個人喫下雞肉，舔乾淨骨頭，連加了洋蔘的湯都沒有留下一滴。精氣神肉眼可見地恢復不少。
楚採荷終於有了足夠的奶水。
接下來，就是夏鯉和夏思填飽肚子的時候。
總算掙到了自己的第一份口糧，可真不容易。
夏鯉喝得肚皮滾圓，打了個飽嗝，慢慢恢復了力氣。她打量着山洞四周，尋思着應該再許願些甚麼東西，能夠讓一家人的生活好過一些。
夏季夜晚漸漸降溫，大家的衣衫雖然已經幹了，但過於單薄。
尤其是楚採荷剛生產完，吹不得風。
夏鯉在她的懷裏，感受到了些許顫抖，立馬有了主意。
不一會兒夏達鑽進了洞裏，舉着甚麼東西眉開眼笑。
“採荷，看我撿到甚麼好東西了？”
一大塊的油布，安置在洞口，擋風又擋雨。不用夏鯉多說，夏達立馬動手，招呼幾個男孩撿了幾塊大石頭過來。
底下壓着重石，頂上用粗麻繩綁在巖壁上長的大樹根上，夏達的巧手一搭建，油布在東門口立了起來。
他拿起匕首，小心翼翼地在左側開了扇小門。又用樹枝在裁開的油布上穿了個小洞，底端削尖，插在泥土裏。
“這裏就是開關，以後大家都進門了，就把這裏封上。”
夏意拍手稱讚：“爹，你真聰明。這樣我們就不用被晚上的大風吹了。”
“沒錯，下雨也不怕了。”
夏爾在一旁附和。只有夏善低下頭，悶悶不樂。
夏鯉有些奇怪，她跟幾人相處的時間不長，但也知道三哥夏善是幾人裏最愛耍寶的傢伙。難得有他接不上話來的時候。
李氏注意到了孫子的情緒變化。
“老三，怎麼了，剛吃了山雞，還不開心嗎？”
夏善要強，用手背擋着眼睛，搖頭。
“沒有。”
夏達板起臉：“小孩子不準說謊，否則今天你自己睡外面。”
“哇”一聲，毫無徵兆的，夏善大哭起來，嚇了大家一跳。
“我，我只是想回家，我不想一輩子待在山洞裏。”
原來他是想家了。夏善愛乾淨，受不了這髒兮兮的山洞。
這可有些難辦，夏鯉犯了愁，她不知道應該怎麼樣才能夠讓他們回到原本的夏家村。
倒是李氏笑出了聲：“傻小子，你還以爲我們會一直住山洞嗎？那不是成了野猴子？”
“咱們在山底下的家被毀了，按照慣例，等官府的人找來賑災至少需要一個多月。這段時間，還不如待在洞裏，至少有個地方能遮風擋雨。”
楚採荷摟着三兒子，伸出手指：“娘跟你拉鉤保證，會回去的。”
不光是夏善臉上轉陰爲晴，連夏鯉都鬆了口氣。
還好，洞裏雖好，她還是更想回到有人煙的地方。
不過，暫住，也得有個家的樣子。
夏鯉填飽了肚子，準備大幹一場，好好建設這個臨時的“家”。
伸出襁褓亂揮舞的小手，突然被人強行拉住，按回了胸口。
系在襁褓外的繩子一緊，憋得夏鯉小臉漲紅。夏達邊打包着襁褓，邊碎碎念。
“夜裏涼，小寶可別凍感冒了。”
爹的手也太，太重了。這可真是……
甜蜜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