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但還是晚了一步，比他早一步落地的安恬一動不動趴在一輛大貨車的車輪前，像是蜷縮的姿勢。
血從她身下緩緩流淌出來。
這一瞬間，秦陌全身力氣都被抽乾了，動也不敢動，生怕走過去看到的是一具.....
“神經病！我根本沒撞到她！是她......”貨車司機也傻了眼。
下一秒卻被秦陌一抬眼的目光給嚇到了，話憋回了嗓子眼裏。
“安恬！安恬......”秦陌立刻跑過去抱住安恬，生平第一次這麼緊張，好像有甚麼東西被從他心頭生生割剜走了一樣，彷徨無助。
......
回覆意識的下一秒，安恬的身心又被痛苦填滿。
若是真的死掉了，也還好，好過被他那般羞辱。
畢竟那是她曾經最在乎的人，是她年少記憶中最純潔的一端記憶。
卻被她親手毀了。
報應，一切都是報應。
“醒了？”
安恬手指微微動了動，睜開眼，病牀邊坐着的，是秦陌。
藏藍色的襯衫，神色一絲不苟，手裏正在翻動着一本不算新的《小王子》。
安恬立刻意識到了甚麼。
“別動他，你想把我怎麼樣都行。”
“呵，我還能把你怎麼樣？”秦陌勾起脣角，冷笑。
把她第一時間送到醫院，醫生給的診斷，除了腳踝輕微骨折，還有發燒。
她只當做是普通感冒隨便吃了藥，耽誤了病情。
大小姐的身體果真嬌貴的很。
“秦陌，求你了，你想怎麼報復我都可以，只要別傷害我弟弟。”
啪。
下一秒，一個文件夾扔在了她眼前。
“簽了它，安微晨的一切治療費用我來承擔，否則，他馬上就會被趕出醫院，並且不會有任何醫院會收他！”
“還有，如果你再敢冒出那種愚蠢的自我了斷的念頭，安微晨，你最在乎的弟弟，我會讓他的餘生都痛不欲生。”
安恬顫抖着手指翻開文件，她甚至根本不用去看這份合同裏寫了甚麼，秦陌的目的不就是那樣嗎？
無止境的羞辱她，把她推進一個又一個深淵。
甚至不惜用她弟弟來威脅。
“你就這麼想羞辱我？”安恬的聲音都是顫抖的，她當然沒法拒絕，不管是爲了自己還是爲了弟弟。
秦陌冷眼看着她，指尖在合同上輕輕點了點，“籤。”
安恬臉上血色褪盡，合同旁擺的鋼筆冰冷，那溫度從手指順着血管，一路蔓延到心臟，她彷彿置身冰窟。
那個寫過千百次的名字落在紙上的時候安恬閉上了眼睛，現在的秦陌，她根本無力反抗。
“有時間你最好把合同裏的東西看清楚，我不想一再重複。”秦陌隨手翻了兩頁合同，在條款處用指甲蓋輕輕壓出一條痕跡。
安恬抿了抿嘴角，硬生生把眼淚憋了回去，“我知道了。”
那些條款就算安恬不看也知道里面的內容大概是甚麼樣的。
她不是傻子，有些事情不用別人說的那麼明白，可對於秦陌，她寧可裝瘋賣傻，最好能讓秦陌就此打消對她的想法。
可是很顯然不大可能。
合同上的條條框框讓安恬看着頭疼，直到落到第七條，安恬被氣笑起來，她揪着自己的衣角，臉色慘白一片，顫着聲問他，“你甚麼意思？甚麼叫隨叫隨到？”
“字面意思，別告訴我你看不懂。”秦陌樂於見到安恬不安的樣子，“不管是甚麼需求，希望安大小姐可以遵守合同，隨叫隨到。”
安恬再也說不出一句話，只能眼睜睜看着秦陌離開。
至此，她的所有尊嚴都被這份合同打了個稀碎。
秦陌離開病房後面色格外陰鬱，迎面而來的女孩卻讓他有些意外。
封寧，他名義上的未婚妻。
封寧在看見秦陌的一瞬間心裏有甚麼東西悄然騰起，原先有人告訴她秦陌在醫院，她只是抱着試試看的態度來的。
可現在秦陌就站在她眼前，所有的東西都在這一刻下了定論。
即便封寧心裏有想法，卻也沒有表露在臉上，她微笑着走向秦陌，“好巧啊。”
秦陌眉梢一挑，“你怎麼來醫院了？”
“身體不太舒服，家庭醫生今天休假，正準備拿藥呢，”封寧笑着找了個藉口搪塞過去，她挽住秦陌的胳膊，“我也是聽朋友說在醫院看見你了，還以爲你早就走了呢。”
秦陌笑了一聲，臉上的表情夾着無奈和寵溺：“身體不舒服就不要到處亂走了，一會兒吹了風就更難受了。”
朋友？甚麼朋友這麼巧剛好在這裏，又是甚麼巧合能讓她也出現？
秦陌不相信這個說辭，但面上依舊裝出一副關切的樣子，表情完美到滿分。
封寧笑了一聲，她垂下眸子，手指微微蜷縮，“我朋友說看見你送人來的，是誰啊？我認識嗎？”
“不認識，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而已。”秦陌眼神微冷，像是不願再多提。
看着他的表情封寧才放下心來，兩個人心思各異，她沒有抬頭，也沒有看見秦陌眼裏一閃而過的戾氣。
“倒是你，身體不舒服就讓司機幫你買藥回去不就好了？還要親自走一趟。”秦陌不願再跟封寧糾纏下去，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安恬的事情。
一想到安恬他就覺得煩躁不已，明明應該離開自己生活的女人，可現在不但再度出現了，自己甚至還莫名其妙的跟她扯上了關係。
“早點回去休息吧。”秦陌揉了揉封寧的頭，眼裏的溫柔好似要把人溺死。
封寧點點頭，暗暗鬆了口氣，至少現在，她除了相信秦陌說的話沒有別的辦法。
就在封寧還想問些甚麼的時候秦陌提出了送她回家，封寧沒有再說話，但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不可能輕易的拔除。
而安恬還不知道剛剛發生的事情，她坐在牀上，看着自己手裏的合同，指尖在那兩個簽名下面輕輕劃過。
她以前從沒想過他們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而合同裏的內容她更是清清楚楚的看完了，裏面的每一條條款都讓她無奈，可卻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安恬乾脆收起了合同，也不知道秦陌要把自己留在醫院多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因爲只是單純的發燒，安恬也沒想到秦陌能把自己放在醫院三天，不允許她離開。
“安小姐還是跟秦少保持距離比較好。”定時來給她檢查的醫生輕輕嘆了口氣，目光含了幾分說不出的無奈意味。
安恬愣了一會兒，有些詫異，這三天秦陌沒有來過吧？還是說他來過只是沒來看她。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就被安恬掐斷了，她自嘲的笑了一聲，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我跟他本來就沒甚麼關係。”安恬垂下眸子，兩扇睫毛的陰影打下來，在眼窩彎成小小的一片。
“是這樣就好，我是好心提醒你，”醫生說着看了一眼吊瓶，“秦少已經有未婚妻了，你跟他保持距離是最好的。”
秦陌有未婚妻了？
安恬沒有再說話，勉強擠出一個笑向醫生點點頭算是道謝。
也是，秦陌這樣的人，應該有無數名媛千金趨之若鶩。
等醫生離開，安恬把自己埋進了被子裏，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秦陌，她才簽了那份合同，扭頭就有人把這個消息砸到她臉上。
安恬蜷縮起來，試圖從自己身上汲取到一點溫暖，她沒有選擇權，哪怕之後被秦陌的未婚妻發現了他們之間的關係，她也清楚的知道秦陌不會有一點損失。
身敗名裂的還是她。
安恬苦笑一聲，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病牀邊上多了個人。
她嚇了一跳，等看清楚來人之後心裏五味雜陳，是秦陌。
“怎麼，睡一覺起來人都不認識了？”秦陌坐在邊上，眼神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