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年後。
巴黎。
當地時間早上八點半，霍時宴跟陸馳現身酒店門口，兩人來參加一場商務會議。
作爲南城炙手可熱的商界新貴，主辦方負責人親自在門口迎接兩人。
幾人寒暄的時候，不遠處車上下來一對年輕男女，兩人手裏都拎着大大的公文包，衣着正式，精英幹練。
霍時宴看清女人的面容時，眸色瞬間就暗沉了下來。
姜黛。
一個他以爲早就忘了，此刻卻一眼就認出來的女人。
有些人當初明明像只羞怯青澀，怎麼如今這般明豔奪目？
那張清麗婉約卻又熟悉的面容，竟然晃得他眼疼。
他身旁的陸馳很顯然也認出姜黛來了，不過他一把抓下了自己鼻樑上的墨鏡，伸長脖子滿臉不可置信地說：“那是姜黛？”
陸馳之所以反應這麼大，是因爲姜黛實在是......過於讓他驚豔了。
姜黛跟了霍時宴三年，但霍時宴卻從未將姜黛介紹給他們幾人認識，想必是覺得露水情緣一場，所以沒甚麼必要介紹吧。
不過陸馳見過姜黛，有次他跟霍時宴出差，霍時宴也不知道發甚麼瘋，一個電話就將小姑娘給叫去了他們所在的城市。
那個時候他看到的姜黛，素顏白嫩，乾淨嬌軟，看起來乖巧懂事又內向羞澀。
可此時的姜黛......眉眼清冷，妝容精緻，連發絲都透露着幹練。
她微微垂眼的時候，能看到眼角飛揚的眼線，陌生卻又帶着幾分疏離。
主辦方負責人轉頭看了一眼姜黛跟那男生，然後笑着跟兩人介紹：“那兩位是我們這次會議的現場同聲傳譯，也是如今中英法高翻界的金童玉女。”
“中英法高翻？金童玉女？”陸馳好奇極了，順便瞥了霍時宴一眼。
據陸馳所知，姜黛當初讀的是法語專業，英語算不上精通，而同傳本身又是翻譯界的天花板，要做到中英法三語的同聲傳譯，不是一般的厲害。
霍時宴除了眼神陰沉之外，再看不出甚麼別的反應來。
那負責人連連點頭：“是啊是啊，能做中英法三國語言的同傳，真的是很優秀，尤其那個女生，法國這邊很多高端商務會議都指定她做同聲傳譯。”
說話間，姜黛跟她的搭檔正要從他們身旁經過進入酒店，兩人邊走邊低聲交談着，好似完全沒注意到這邊站了兩位大人物。
那負責人好像跟姜黛很熟，乾脆將姜黛給喊住了：“小姜。”
他這樣一喊，那廂姜黛頓住了腳步，視線落在他們這邊，雲淡風輕，形同陌路。
她隨後走過來笑容淺淺跟那負責人寒暄：“王會長，又見面了。”
那王會長以爲她不認識霍時宴跟陸馳，連忙熱情地給她介紹：“這位是南城來的霍時宴霍總，還有陸馳陸總，我記得小姜你也是南城人吧？”
“是。”簡短的一個字，沒有再多說甚麼的打算，也沒有在異國見了所謂老鄉的親切。
“姜黛，好——”陸馳主動伸出手來，笑着想說一聲好久不見，敘敘舊。
誰知姜黛卻是先開了口：“陸總，幸會。”
完全沒有要敘舊的打算，一句“幸會”終結了陸馳的熱情。
就在陸馳恍惚間，就見她又禮節性地跟霍時宴握了下手：“霍總，幸會。”
陌生而又疏離。
霍時宴脣角勾起一抹冷笑，眸色沉沉凝着面前花容月貌的女孩子，幽幽道：“姜小姐，睡過三年，我們之間是不是應該說一句‘好久不見’？”
霍時宴此話一出，那王會長當場愣在原地，大腦宕機。
別說是他了，陸馳都懵了。
霍時宴這是發甚麼瘋？
怎麼在這種場合提及他跟姜黛的過去？
姜黛臉上的表情也有一瞬間的尷尬無措，她沒想到霍時宴會這樣故意刁難。
三年未見，她以爲他早就將她忘得一乾二淨了，所以她才故意裝作不認識，她以爲他也不會願意她表現出跟他認識。
抬眼對上男人侵略意味十足的雙眸，她忍住內心的慌亂，鎮定地抬手看了眼腕錶：“抱歉各位，我該去現場做準備了。”
她說完便轉身走人了，無視了霍時宴故意提及兩人那段舊情的話。
女孩子背影清麗窈窕，相較於三年前的溫婉內斂，踩着高跟鞋的她，多了幾分自信大方。
那王會長好不容易纔回過神來，但對上霍時宴陰沉的面色，一句話也沒敢再多問，眼觀鼻鼻觀心地引着霍時宴跟陸馳往酒店走去。
陸馳低聲跟霍時宴咬耳朵：“你剛剛發甚麼瘋？”
霍時宴眯眼看向姜黛離開的方向：“我怎麼發瘋了？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陸馳張嘴想說些甚麼，但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
其實陸馳心裏清楚，霍時宴是覺得姜黛跟過他三年如今卻直白地無視他，傷自尊了。
但他也知道，這話他要是說出來，霍時宴更傷自尊。
走了沒幾步，霍時宴忽而幽幽問他：“我們不知道她是今天的同傳，但她肯定提前拿到了這場商務會議與會人員的名單，她沒避嫌，你覺得這代表了甚麼？”
“代表了甚麼？”陸馳一頭霧水，隨後他又恍然道，“你的意思是，她在玩欲擒故縱？”
霍時宴沒說話，默認了陸馳的猜測。
陸馳再次欲言又止，他想問問霍時宴，從哪裏看出姜黛在欲擒故縱了？他感受到的明明是姜黛的刻意疏離......
不過隨着兩人步入會場，這個話題也就此打住了。
霍時宴落座後在會場角落的同傳間裏看到了姜黛，爲了保證同傳的準確性，這種商務會議都有配備專門的同傳隔間。
透過玻璃霍時宴看到，姜黛已經戴上耳機在跟搭檔調試音響了，神色認真專注，好似外面參會的人都有誰，絲毫沒有影響她半分。
他這個舊情人也好，商界新貴也罷，都不及她工作的萬分之一重要。
霍時宴眸底的神色再次沉了幾分。
後面兩個小時的會議，她全程自信大方，中英法三語標準而又流利地切換，嗓音乾脆冷靜，全程沒有一絲一毫的錯處。
完美收場。
是一種令人刮目相看的優秀奪目。
散會後其他人三三兩兩開始討論會議的內容，陸馳也用蹩腳的法語跟旁邊一位法國老總交流了起來。
霍時宴卻莫名心浮氣躁，剛剛兩個小時的會議他竟然一個字也沒聽進去，耳畔只顧着捕捉着她的聲音。
抬手扯了扯自己頸間的領帶，他抬眼看向不遠處的同傳間，就看到起身離開的姜黛腳下崴了一下，而她那個男搭檔第一時間扶住了她。
男人的手堪堪落在她腰間，修身小西裝勾勒出的腰肢盈盈一握。
霍時宴一下子就坐不住了，起身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