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姜黛確實知道這場商務會議有霍時宴，畢竟是她曾經一想到連呼吸都會痛的人，再次看到他的名字，心底還是不可避免地有一些難受，但並不影響她接這份工作。
倒不是像霍時宴想得那般她想欲擒故縱，她只是覺得沒必要。
沒必要爲了一段舊情，損失這份豐厚的報酬。
她也實在是對別的女人的未婚夫甚至丈夫，不感興趣。
三年前他就要跟明嬌訂婚了，如今三年過去他應該結婚了，更甚至孩子都可能有了。
兩個小時高強度的同傳本就極其耗費心神，加上會議前霍時宴驟然的那一出，姜黛的思緒不可避免地被打擾了，因此走出同傳間的時候，她的腳步有些虛浮。
好在搭檔周澤安是個溫潤紳士的人，適時扶了她一把。
“還好嗎？”周澤安關心地低聲問她。
“還好。”姜黛想起他們後面還要趕去機場，又打起了精神來。
周澤安沒再說甚麼，主動接過她那個大大的托特包幫她減輕負擔，姜黛低聲道了謝。
殊不知兩人互動的這一幕幕，全部落在了他們身後不遠處的霍時宴眼中。
高翻界的金童玉女？
霍時宴想着剛剛那個王會長介紹他們時用的詞，心裏止不住冷哼了一聲。
真他媽難聽的詞兒！
姜黛跟周澤安在酒店門口等車的時候，霍時宴走了過來。
男人身高腿長，冷峻矜貴，一出現便是耀眼的存在，讓人沒法忽視。
姜黛尚未做出甚麼反應，就見他眉眼沉沉凝着她邀請：“一起喫個飯？”
姜黛抿了抿脣。
他們之間的關係跟感情扯不上邊兒，他曾說過的這些薄情話語，他母親那呼嘯而來的一巴掌，一瞬間在眼前浮現，姜黛胸口密密麻麻疼了起來。
她垂眸看了眼腕錶，平靜婉拒了男人的邀請：“抱歉霍總，我下午兩點的飛機飛布達佩斯。”
她哪裏還敢跟他有甚麼交集？
那樣的傷害和羞辱，一次就足夠她刻骨銘心的了。
姜黛說完後以爲自己可以走了，誰知男人卻堵在那裏挑眉問道：“這麼忙？”
言外之意，不信她接下來有行程，認爲她在故意躲着他。
姜黛回了一個自嘲的微笑：“不過是打工人的日常而已。”
這一回，她說完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她真的趕時間。
也是真的忙。
巴黎這場商務會議結束，布達佩斯還有一場爲期三天的併購談判等着她跟周澤安翻譯，再然後她還要馬不停蹄飛意大利，那邊有一場時尚晚宴，需要現場翻譯。
五天三國，長途跋涉，國際差旅。
這是姜黛的日常。
她從一個貧困生小孤女走到現在不容易，她一心只想抓住每一個機會拼命工作努力賺錢，沒有跟男人拉扯糾纏的時間和精力。
更別提那個人還是霍時宴了。
他非單身，有未婚妻甚至妻子，未婚妻還家世顯赫，又有那樣一個極其看不上她的母親，姜黛覺得，她跟霍時宴大抵這輩子都沒有任何可能在一起。
他能與家人爲敵，拋卻整個家族的榮耀不顧，跟明嬌退婚，跟她這個無權無勢的小孤女在一起？
姜黛想想就覺得可笑。
霍時宴看着姜黛雲淡風輕地坐進車裏離開，心頭那股無名火燃得更旺了。
他從來都不知道她還這樣伶牙俐齒能言善辯，以前她在他面前像只小兔子，他碰她一下她都會臉紅，跟他說話也是羞澀的，在親密事上更是幾乎從來不敢睜開眼看他，如今......
呵呵，都會懟他了。
姜黛坐進車裏，隨周澤安一起去機場。
周澤安轉頭看着她輕聲問：“那位......就是曾經讓你半夜流淚的人了吧？”
“是。”姜黛應得坦然。
遠赴法國後的某個深夜，她背單詞背到疲憊，於是開了電臺聽歌。
寂靜夜色裏，主持人用傷感音色說了下面一段話。
問：愛一個人有多痛？
答：就像一拳打進心口。
問：就這樣？
答：還要把心臟掏出來。
許是那一瞬間這些話她太感同身受了吧，一下子就潸然淚下了。
周澤安是她合租公寓的室友，所以便看到了她的狼狽。
不過回頭想想那三年，大抵是隻有她一個人陷進去的暗戀，霍時宴不過當她是一個消遣。
這次偶遇他所謂的一起喫飯，大抵依然當她是一個消遣。
可她卻不想再自取其辱了。
*
陸馳找到霍時宴的時候，霍時宴正在酒店門口神色不明地抽菸。
陸馳不解：“你甚麼時候出來的？剛我跟那法國老總聊得挺好，就是語言有些不通，沒法談細節。”
霍時宴抽菸的動作一頓，隨後漫不經心交代道：“那就請精通法語的翻譯來幫忙商談。”
陸馳瞥了他一眼，這麼多年兄弟，他自然知道霍時宴安的甚麼心。
這個所謂精通法語的翻譯，不可能是別人，只能是姜黛。
陸馳哼了一聲道：“這就是你所謂的人家在對你欲擒故縱？”
分明是他霍大總裁在蓄意接近！
霍時宴用力抽了一口煙：“陸馳，你們以前說，姜黛對我死心塌地。”
陸馳點了點頭，這話他跟沈言致確實說過。
憑良心說，那三年霍時宴對姜黛......說不上多好，兩人甚至都不是同居，就只是身體上的交集，姜黛平時住在學校，只有霍時宴找她的時候她纔會去霍時宴那兒。
霍時宴也送過姜黛車子房子珠寶，但並不是走心的體貼，換做別的女孩子早就鬧騰了，可姜黛卻從未跟霍時宴鬧過，一整個溫順乖巧，所以他們才說姜黛對霍時宴死心塌地。
煙霧繚繞中，霍時宴又這樣問了一句：“所以，你覺得她真的放下我了？”
陸馳攤手，他怎麼知道姜黛的想法？
那小姑娘看着溫柔乖順，實際上骨子裏挺決絕，要不然當初也不會一走了之。
他問霍時宴：“你心裏怎麼想的？”
“不知道。”霍時宴說完這話就按滅菸蒂走人了。
霍時宴確實不知道自己此時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只知道曾經的姜黛，滿心滿眼都是他，可現在......
霍時宴想到今天她徹底將他無視的那一幕，胸口莫名堵得慌。
陸馳看着霍時宴莫名有些蕭瑟的背影微微蹙起了眉，他覺得霍時宴這狀態不對啊。
他們今天跟姜黛在巴黎不過是偶遇，霍時宴怎麼就這麼心煩意亂了起來？
他不會是對人家姜黛......餘情未了、念念不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