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厲宴臣走進來時,護士正在餵我喝水。

我回眸望向他,只見浮光微塵中,他比校園時候更加英俊挺拔,然而我對他再也沒有一絲期待。

我揮了揮手讓護士出去,然後抬頭仔細盯着他。

我發現我在外受苦受難的這幾個月裏,他一如既往,衣着高定西裝,額頭細墨的碎髮被打理得一絲不苟,很顯然他過得不錯,絲毫沒有因爲我還在綁匪手中受苦受難而憔悴過。

在我的視線中,他邁着冷淡的步伐走到我的病牀前,筆挺的身形無一不透着對我的厭惡和冷漠。

“不要用你的母親來壓我,我壓根不想見到你。宋渝菲,你有現在這個結果完全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聽着他微沉的聲線,我抬頭望向他,厲宴臣,這個我愛了整整七年的男人。

我用七年漫長的等待無法暖化他,我用身後強大的權勢爲他站臺也感動不了他,我以爲我用真心換真心總有一日能換得他的另眼相待,沒有愛情爲前提的婚姻也可以琴瑟和鳴,可我徹底錯了。

有這個結果的確是我自己咎由自取。

我閉了閉眼,嘶聲苦笑。

我找他來不是爲了求他再愛我一回,我要的是一個真相,爲我肚子裏的孩子討一場公道。

我深知五百萬對他厲宴臣而言不過一個數字,他隨便應酬消費、給顧婉馨買一份奢侈品的錢也不比這少。

我望着他,手指輕輕撫在小腹上,像是那可憐的孩子還活在我肚子裏一樣。

我聽見我顫抖的聲線沙啞得不成形,卻還是勉強完整的吐出了那聲遲到的質問。

“爲甚麼,厲宴臣我只想知道你爲甚麼。”

“宋渝菲,你真是讓我噁心。”

厲宴臣的話宛如當頭一棒,我腦袋恍惚的看向他。

我不禁想起那些銀針扎進我身體裏,肚子裏的孩子止不住掙扎的日子裏,我實在無法接受這麼荒謬的理由。

只因爲厭惡我,不想看見我,恨我,就不救我和孩子了嗎?

我顫抖着手指指向他,大概因爲我的面容太過蒼白憎惡,他深沉的眼底竟然浮現淡淡的不解。

呵,他能有甚麼不解?

是他的無情冷漠和拋棄害了我無辜可憐的孩子,寶寶在我肚子裏堅持了整整三個月零16天,卻等不來他父親的一絲憐憫。

他用他的死亡換來了無能的母親最後一絲生的希望。

可我活着還有甚麼意思,我又能爲我那逝去的孩子再做些甚麼呢。

“宋姐姐,你不要怪宴臣哥,其實宴臣哥很擔心你,他一直在找你......”

顧婉馨不知何時走進了病房裏,以公事爲名叫走了厲宴臣後,柔聲細語的替厲宴臣解釋。

“是我一不小心弄壞了綁匪留下的那臺手機,宴臣哥才一直沒有聯繫上綁匪的機會。不過宋姐姐,你不還是平安無事的回來了嗎?”

話語一轉,她柔弱的小臉上浮現一抹怨恨。

厲宴臣不在,她終於不裝了。

我看着她臉上的怨恨,身形止不住的發顫。

不知怎的,我忽然想起綁匪同時綁架了我和顧婉馨的那天,他們給顧婉馨端茶倒水,好喫好喝的伺候着,而對我卻只能喫他們喫剩下的剩飯剩菜。

我當時以爲是顧婉馨在厲宴臣那的地位特殊,綁匪們覺得她更有價值。

可此刻我忽然疑神疑鬼起來。

我仔細端詳着顧婉馨的臉,試圖從中看出一絲端倪,大概是我的眼神太過急切執着,顧婉馨有些慌亂,那一瞬間我如遭重擊,忽然明白了甚麼。

面對我的恍然大悟,顧婉馨終於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

“宋姐姐,你有證據嗎?”

她的聲音輕巧不在乎,明顯是仗着有厲宴臣的寵愛,愈發笑得微妙而自得。

我瘋了似的不顧一切的跳下牀衝過去,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做甚麼,但是我不允許她這樣笑。

“償命,償命......”

可回應我的卻是厲宴臣的一巴掌,他恰巧進來,覺得我要傷害這個女人於是將我扇倒在地。

我捂着臉抬起頭,從凌亂的髮間看見了顧婉馨害怕的躲在厲宴臣的身後,像是我已經對她做了甚麼?

見我看她,她又衝我擠眼笑了笑。

進這個房間後她已經笑了不止兩次。

這一瞬間我的肚子似乎和曾經無數個日日夜夜裏一樣抽痛不已。

我無法自控地再次衝上去,可回應我的是厲宴臣再次一把牢牢扣住了我的手臂。

他身後的女人躲了個嚴嚴實實,而他滿臉不解,像是在看一個發瘋的精神病。

“宋渝菲,你發甚麼瘋?”

他將我再次摜倒在冰冷的地上的時候,我清晰的聽見顧婉馨那一剎那笑出了聲。

我再也爬不起來,在地上止不住的哆嗦,捂着肚子,眼淚直流。

隔着眼淚我盯着厲宴臣,想起我那個可憐的孩子。

我對這個男人再也沒有一絲愛意。

叫來護士後,厲宴臣帶着顧婉馨冷漠離開。

我躺在病牀上,滿眼只剩下方纔顧婉馨衝我得意一笑。

我瘦弱的身軀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母親趕來了,叫來醫生給我打了鎮靜劑才得以讓我平靜下來。

我躺在病牀上,眼淚不住的沿着眼角往下流淌,在耳後的枕頭上浸出一片暈痕。

無數個日日夜夜,是那個孩子支撐我堅持下去,使我妄想帶着他一起活着回去厲宴臣的身旁。

我無法入眠,一直睜眼到天亮。

醫生來查房,說:“病人需要好好休息,建議不要再受刺激,否則剛清宮的子宮還是容易出現第二次大出血。”

母親聞言,驚愕而心痛的捂嘴險些痛哭出聲。

我問醫生:“已經清宮了是不是就說明孩子再也回不來了?”

醫生像是第一次聽到這麼荒唐的問題,搖搖頭道,“你還年輕,還可以再懷的。”

可我抓着她的白大褂袖子偏執的問,“再懷的也不是這個孩子了不是嗎?”

大約是爲了安慰我,醫生想了一個答案回覆我,“從遺傳學上講,同一個母親的卵子和同一個父親的基因結合生下的孩子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模樣和性格趨於一致,也就是醫學上講的宏觀上可以算是屬於一個孩子。”

不知爲何,她的確安慰到了我,雖然我也覺得荒謬,可一想到我或許真的可以再見到那個孩子一面,我激動的渾身顫慄起來。

“謝謝你。”見我終於肯放她走,醫生明顯鬆了口氣,嘆着氣離開了病房。

而我的心死死的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意識到想要報復顧婉馨不是隻有一個法子,而我只要挽回那個孩子我就願意真的放厲宴臣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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