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棘

  看着門口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陳煜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說周時晏料事如神呢,還是說他對江槐瞭如指掌。

  其實一開始聽見周時晏說打算把和希莊園送給任夢迪的時候,他也是震驚的,作爲好兄弟,連他都覺得周時晏這回真不做人,也難怪謝瑤差點兒當場撲上去撓花他的臉。

  可現在嘛……

  看看周時晏臉上分明流露出來的得逞,他悟了。

  是真卑鄙啊!

  周時晏起身,拍拍新郎官的肩膀,嘴角掛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走了。”

  他徑直走向江槐,生怕她再次逃走似的,緊緊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離開了。

  儘管此時婚禮宴席已經結束,可在酒店周圍逗留的人還有很多。

  不爲別的,只爲還沒離開的周時晏。

  如今商界的各位二代們都知道,結識周時晏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

  就說陳煜吧,幾年前陳家險些破產,危機中是周時晏拉了陳家一把,後來陳家不僅順利度過了難關,生意還蒸蒸日上。

  此時在酒店外閒逛的,還有剛纔的婚禮司儀。

  二代們是不屑和他這種人來往的,所以他只能和自己的小助手在角落裏閒聊。

  “超哥,你膽子也太大了。說實話你剛纔在臺上cue周時晏的時候,我都嚇傻了。連媒體都不敢問的問題,你居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問出來了。我當時真怕周時晏直接甩臉色走人。”

  小助手現在說起來,都心有餘悸。

  “你當我傻嗎?這種事,沒有周總批准,我敢開這個口?”

  “這麼說,是周總故意讓你在臺上這麼問的?”

  司儀點頭:“所以啊,我猜周總和任夢迪是不是好事將近了,準備去自薦一下。要是哪天我成了周總婚禮的司儀,那我這出場費不得蹭蹭往上漲?”

  司儀做着黃粱美夢,結果一轉頭就看見周時晏拉着一個女人準備離開。

  他心裏明知道應該回避,可鬼使神差地,他就是快步追上去攔住了他們。

  司儀遞上名片,“周總好,我是今晚的婚禮司儀徐超,如果您日後有需要的話……”

  可還不等他把話說完,周時晏就拉着江槐直接繞過他離開了。

  徐超這會兒彎着腰,一副恭敬的樣子,沒想到被無視了個徹底。

  看着周時晏的車開走,他才咬着牙說:“剛纔那女的不是任夢迪吧?這個消息賣給狗仔,應該挺值錢的。”

  周時晏開着車,一路穿過繁華的鬧市區。

  夜生活纔剛剛開始,此時的和安街正是熱鬧的時候,而這整條街,都是江家的。

  他單手控着方向盤,時不時轉頭看一眼副駕駛上的江槐。

  她一路無言,只側頭看着窗外。

  車裏沒放廣播和音樂,安靜得連兩人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這幾年去哪兒了?玩離家出走?長能耐了。知不知道我很擔心?”

  聽到他的聲音,江槐肉眼可見地顫了一下,她依舊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甚麼。

  “別用大人的口吻和我說話,你憑甚麼教訓我?你要帶我去哪兒?”

  周時晏一聽,目光復雜地看了她一眼。

  “好不容易回來,你就和我說這些?”

  “不然呢?我跟你沒甚麼好說的。哦,有一件事,剛纔說了讓你把和希莊園還給我,你怎麼不吱聲了?”

  周時晏一時語塞,臉色有些難看。

  這些年他一個人打理周家上下,習慣了也享受那種凡事都在自己掌控裏的感覺。

  可現在,那個脫離他控制的存在出現了。

  他咬咬後槽牙,試圖平心靜氣地和她交流。

  “今晚我要是不提和希莊園,你打算去哪兒?回來了爲甚麼不跟我說?”

  江槐終於扭頭看他,覺得這人有些莫名其妙。

  “周時晏,我是成年人了,憑甚麼做甚麼都要向你彙報?再說了,你又憑甚麼擅自決定把奶奶留給我的和希莊園送給別人?”

  周、時、晏?

  以前的江槐,別說是和他頂嘴了,就連喊他都是甜甜地喊哥哥,甚麼時候直呼其名過?

  周時晏氣悶,一隻手緊緊握着方向盤,指尖都在泛白。

  “憑甚麼?就憑我是你哥哥!”

  江槐一聽,又把頭轉了回去,看着窗外小聲說:“領養的……”

  “你說甚麼?”

  “和希莊園還我!”

  他咬緊了後槽牙:“……回家再說。”

  兩個人接下來一路無話,周時晏把車開得飛快。

  幸虧是郊區,不然他高低得喫幾張罰單。

  周時晏帶着江槐回到江南公館,臨進門的時候,江槐卻站在門口不動了。

  眼前的一切,都和她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埋在心底的熟悉感頓時湧上來,眼睛裏就有甚麼東西溢了出來。

  周時晏回頭看的時候,就看見她正啪嗒啪嗒掉小珍珠。

  他嘆了口氣,心裏的火彷彿一下子被她的眼淚澆滅了。

  他走過去用手給她擦眼淚。

  “哭甚麼?”

  話音一落,江槐就側臉躲開了他的手掌。

  她抬手自己擦擦眼淚,像個賭氣的孩子。

  “你把和希莊園還給我。我知道你那裏有土地使用權的轉讓協議書,你簽好名,我拿了就走,我還有事。”

  周時晏剛剛平息的怒火,瞬間死灰復燃。

  他臉色陰沉,眸子裏火光暗暗竄動。

  “江槐,你到底在鬧甚麼?”

  “我沒鬧。我有自己的生活,今天回來也只是爲了拿回莊園。你把協議書給我,我立馬就走。”

  周時晏一聽,只覺得整個人氣血翻湧,她到底知不知道這幾年他花了多少力氣找她。

  一聲不吭地回來就算了,還想走?

  他心一橫,走過去把氣呼呼的江槐扛進了家門。

  “張媽,去把小姐房間的鑰匙拿來!”

  這次,說甚麼也不能輕易放她走!

  看到江槐終於回來,張媽原本還站在後面偷偷抹眼淚,可這兄妹兩人莫名其妙就吵起來了,她沒辦法,只好先照着周時晏的吩咐做。

  周時晏二話沒說,把江槐扔在牀上,轉身就把房門鎖了。

  江槐緩過神來去拍門,在房間裏急得大喊:“周時晏,你放我出去!你這是人身監禁,你再不放我出去我報警了!”

  到底是兩兄妹,卑鄙也能卑鄙到一塊兒去。

  只可惜周時晏壓根不怕她這無關痛癢的威脅。

  “呵,我倒要看看哪個警察能把回家叫做人身監禁的。”

  說完,他再不管江槐喊甚麼,頭也不回地走了。

  周時晏被江槐氣得嗓子疼,正喝水的時候,張媽在後面猶豫着開口:“少爺,小姐這是怎麼了?你們喫飯了嗎?要不要我再做點甚麼?”

  周時晏本來想說不用,他氣都被江槐氣飽了。

  可仔細想想,在陳煜婚禮宴席上的時候,他就沒看見江槐出現過,猜她大概是沒喫晚餐。

  無奈,儘管心裏有氣,他還是讓張媽煮了碗麪。

  他擔心江槐的身體,最後還親自把面給她送到房裏。

  江槐這會兒也冷靜了下來,看到周時晏進來,她目光控訴地盯着他把面放在桌上,又把筷子遞過來。

  她沒接,只用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瞪着他,逼迫他說點甚麼。

  “要我餵你?”

  江槐沒理,開口就問:“你要怎麼樣才肯把和希莊園還給我。”

  周時晏見她不接,就直接把筷子塞進她手裏,嘆了口氣,用最平穩的聲音說:“江槐,我是商人,把和希莊園給你,我能得到甚麼?”

  江槐一聽,笑了。

  甚麼擔心,都是假的。

  果然,周時晏還是那個周時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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