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活閻王

關汐緩了口氣,硬着頭皮邁步走進屋內。

蕭雁白聽見足音,回頭睇來,昏弱燭火中,臉上沒甚麼表情。

見她將盆擱到紅木盆架上便立着不動了,不悅地低斥道:“你就是這樣服侍人的?”

“啊?”關汐在戲班裏時雖總受欺負,但沒伺候過人,因爲每天除了喫飯睡覺外,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唱戲,不登臺時還有各種訓練。

“那、還要怎麼樣?”

她睜着兩隻撲閃撲閃的大眼睛看向蕭雁白,虛心求教。

蕭雁白犯了厭蠢的病,很沒好氣道:“你不把臉巾擰了遞過來,難道要本將軍用手搓?”

“哦。”關汐乖巧上前,將纖纖細指伸入水中,將絲綢面巾撈起,輕輕擰乾,心頭忍不住腹誹,又不是沒長手,自己不會擰嗎?

活閻王真是難伺候。

“將軍請淨臉。”

蕭雁白見她雙眼滴溜溜地轉,一副鬼機靈的模樣,臉更黑了。

“是不是在偷偷罵我來着?”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關汐趕緊否認,並討好地衝他一笑,“大將軍英朗神武,氣度不凡,昨兒還救我於虎口,小女子愛慕您還來不及呢,怎麼會罵您?”

蕭雁白盯了她半晌,冷哼一聲,暫時放過了她。

說來也怪,今早一起來便想起這張狡黠的臉,明明有點討厭,卻還是沒忍住把她叫了過來。

他竟會把一個出身卑賤的戲子掛在心頭,真是要瘋,怪不得都說“美色誤人”。

洗漱完畢,廚房傳來早飯,關汐又只得站在邊上侍膳。

因爲不懂規矩,侍膳自然也捱了蕭雁白幾頓訓,出門前蕭雁白叫了個老嬤嬤來,教授關汐禮儀規矩。

宋婉音聽說後,柳眉一皺,命呂嬤嬤道:“學甚麼禮儀?還真想當主子了不成?去派些髒累的活兒給她幹。”

“可學規矩是將軍的意思,萬一……”

“表哥那裏,我會去應付,他那麼疼我,還能因爲這點事說我甚麼不成?”

宋婉音擺了擺素手,並不放在心上。

一個卑賤的丫鬟,竟敢肖想做表哥的女人,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己,看有沒有那個臉面。

呂嬤嬤得了令,來到奉春園傳話。

於是正在學規矩的關汐便被突然叫到後院洗衣服。

好幾大桶的髒衣服,顯然是把園子裏下人的衣物也拿過來了。

“趕緊洗,洗不完別想喫飯。”

關汐低頭嘆氣,那位宋小姐果然出手了。

整個將軍府好幾百人呢,就是洗幾天幾夜也洗不完,忙死累活一整日,別說喫飯,就是水也沒顧上喝一口。

直至夜裏二更天,洗完最後一件衣裳,終於沒人再送新的來,關汐坐在牆角歇了一陣,拖着疲累的身體去廚房,準備找點喫的,結果被廚房的嬤嬤無情地轟了出來。

“去去去,這裏哪有你找東西喫的份兒?”

這時,有個小丫頭過來問:“將軍的宵夜可做好了麼?”

他還有宵夜喫?

關汐聞言,愈發餓得慌了。

那嬤嬤笑道:“做好了,我這就端來。”

繼而進去將剛起鍋的銀耳粥取出,遞給小丫頭。

見小丫頭離開,關汐眼珠一轉,快步跟上去。

“我給將軍送去吧,這麼晚了,你趕緊去歇着。”

小丫頭雖聽說將軍帶了個女子回來,但尚未見過,所以並不認得她,加上忙了一天,也確實夠乏的了,有人肯攬活兒,自然歡喜。

“那就勞煩姐姐了。”

“不勞煩,你去吧。”關汐笑得眉眼彎彎,端着銀耳粥往上房而去。

蕭雁白處理完手頭公務回到房內,剛剛沐浴完,抬頭見是關汐,冷着臉問:“規矩學得怎麼樣?”

關汐把粥擱到圓桌上,笑吟吟道:“挺好的。”

宋婉音是蕭雁白的表妹,管理內務多年,不說深得下人們的心,蕭雁白對她必然也是極爲信任,她若開口便告狀,蕭雁白信不信說不準,對她心生厭惡是肯定的。

“最好是這樣,我府裏可不養閒人。”蕭雁白一撩袍角,坐了下來。

正要喫呢,一隻素手伸來,拿起瓷勺在碗裏攪拌攪拌。

蕭雁白抬眸瞪視,一聲“沒規矩”還沒出口,就見關汐呵呵笑道:“太燙了,我給您攪攪。”

“滾。”

“哦。”

關汐委屈巴巴地放下勺子,低頭退下。

蕭雁白無意間瞥到她那隻手上似是有傷,腦子裏還在遲疑,嘴上先問了出來:“手怎麼了?”

“沒甚麼。”關汐故意將手藏到背後去。

話音才落,肚子不爭氣地咕咕叫了兩聲。

屋內沉寂下來,關汐臉頰發燙,尷尬地把腦袋埋低。

蕭雁白登時又是嫌棄,又莫名覺得有一絲可愛,斜眼瞥過去,繃着臉問:“餓成這樣?方纔沒有偷喝我的粥吧?”

“當然沒有!”關汐鼓起粉腮瞪他。

她怎麼可能是這種人?不能因爲她出身低,就這樣冤枉她吧?

“誰知道你有沒有?”蕭雁白將瓷勺往碗裏一丟,語氣很惡劣地說,“不喝了,撤了吧。”

關汐羞憤地握緊了小拳頭,想衝上去打他一頓。

太侮辱了人好吧!

撤下去就撤下去,餓死你纔好呢。

她氣鼓鼓地端了粥,扭頭就走。

出來行至廊角上,肚子又叫了幾聲,聞着陣陣飄來的粥香,差點流口水。

反正那個討厭鬼不喝了,送回去也是浪費,還不如給她填肚子。

誰讓他冤枉她偷喫?現在就喫給他看!

粥的溫度剛剛好,關汐一口氣喝了個精光,感到十分滿足。

把碗送回廚房,她便回了自己的住處。

洗漱完只想倒頭睡覺,卻不料頭剛沾枕頭,房門便被敲響,丫鬟的聲音傳來:“將軍叫你過去呢。”

去他爹的……

關汐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髒話都蒐羅出來,暗暗罵了蕭雁白一頓,最後還是不得不起身穿衣,往上房而來。

“不知將軍喚奴婢來所爲何事?”

蕭雁白坐在黑漆方桌旁,上下打量她片刻,勾勾手指。

關汐被他眼中虎狼般的侵略性看得頭皮發緊,總覺得他像在看獵物。

“將軍不是已經更衣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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