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牀上的外婆戴着氧氣面罩,臉色慘白無血色。
我跪在身旁喊了她好幾聲,都沒有回應我。
她的眼睛紅腫,眼神迷離盯着天花板,像是知道我來了。
我來晚了。
“讓我就在這裏照顧外婆幾天,我不會跑的。”
江俞思考許久,終於點頭答應。
我在外婆的病房裏住下來,替她擦拭身體,觀察情況,隨時準備叫醫生過來搶救。
令我詫異的是江俞也留了下來,在病房角落裏辦公處理文件。
夜裏外婆反反覆覆發燒,我急得暈頭轉向,是他幫我各種協調醫生護士,又讓外婆挺過一劫。
有時候我自私地想,他應該還是愛我的。
等他慢慢從失去妹妹的悲傷中走出來,我們還能和好如初。
我解釋過一萬遍,沒有故意傷害江鳶,他應該也是相信我的。
他只是,一時難以接受妹妹的死亡。
我又何嘗不是呢?
那個對我而言天使一般存在的小人兒,永永遠遠離開了。
凌晨四點,江俞對着電腦的文件睡了過去。
我躡手躡腳收拾了他的桌面,扶着他將人帶到沙發上躺下。
實在毫無睡意,我去醫院的公共廚房熬了兩個小時的皮蛋瘦肉粥。
熱戀的時候,每次我做粥江俞都會喝光。
我不想我們之間的氛圍變得很僵硬。
回到病房的時候,他已經醒來,一臉冷漠盯着我的手。
我將不小心燙傷的一隻背到身後,單手給他盛了一碗粥遞到他面前。
“今天晚上謝謝你,江俞。”
男人冷哼一聲,抬手直接把碗丟進垃圾桶。
笑容凝固在臉上,我才反應過來。
沈姝,你們已經回不去了,還不明白嗎?
我悶聲收拾殘局,這樣的沉默惹怒了江俞。
他坐下來,冰冷發聲。
“別忘了,你是活下來贖罪的。”
我頓住,憋回眼淚,努力表現得輕鬆。
就當是最後一次希望破滅吧。
變了就是變了。
此時一旁的外婆醒來了,我欣喜若狂跑過去。
“外婆,是我姝兒,你快好起來。”
我蹭着外婆蒼老的臉頰,纔有活着的感覺。
養了我二十多年,受了多少人的冷言冷語,外婆從來都沒有怨過。
她只說,姝兒要爲自己活。就算活的像雜草,也不能放棄。我一直記着。
外婆呢喃着甚麼,大概聽出來是說我跟江俞的婚事。
不等我開口,江俞便吐出一句:
“我們不可能結婚了。”
此話一出,外婆劇烈咳嗽着,看起來痛苦萬分。
旁邊的儀器嘀嘀作響,像一記重錘打在我的心上。
“外婆你別走!別離開我!你還沒看到弟弟好起來,還沒等到我穿婚紗呢!”
我的呼喊消散在空中,病牀上的人,離開了這個世界。
反觀江俞,筆直地站在那裏,事不關己的樣子。
或許,讓我痛苦,就是他最想看到的。
“滿意了嗎?”
嗓音沙啞,我哭的無力,質問這個冰冷的男人。
可他面無表情,只叫人替外婆安排葬禮。
到最後,連家人的葬禮,我都只能仰仗他。
沈姝,你太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