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此話一出,大廳內瞬間陷入一陣沉寂。

宋公子身旁的中年人,都不由爲之愣住,面露駭然之色。

而許言身後的許烈,已然嚇得臉色慘白,嘴角劇烈抽搐不停,險些沒直接暈死過去。

乖乖。

皇上這是,不打算給他們家留活路啊。

剛剛那首兄弟的題目,許言算是走狗屎運,僥倖過關。

但現在,宋公子新出的題目,簡直就是把他們許家架在了鍘刀口上。

不做吧,違背聖意,抗旨不遵,甚至可以說是欺君之罪。

做吧,萬一哪句話有那麼一丁點紕漏,那便是辱沒天子,辱沒皇族。

這天大的帽子,許烈哪一頂也戴不起啊。

“這位大人,你不厚道啊。”

許言眯着眼睛,拱手朝北抱拳,冷聲道,“當朝天子,乃是一國之君,萬乘之尊,豈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議論的?”

“大人出的這個題目,分明是要陷我於不忠不義之地!”

宋公子饒有興味挑了挑眉,這小子倒是靈得很,不像許烈那種蠢豬,挖個坑就往裏跳。

但是,聽了剛剛那首七步詩後,宋公子是真心對許言的文采才華產生了莫大的興趣。

當即也不顧許言的反抗,霸道地冷笑道,“你方纔不是說,你是個有風骨的文人,不會畏縮不言麼?”

“也罷,如果你不敢,那就算了。”

“許烈,你繼續自己關上門來教育你自家孩子,我先告辭便是。”

許烈心中如釋重負出了口長氣,感動得險些沒掉下眼淚,忙不迭站起身,“宋公子,我送您!”

“——且慢!”

眼看着宋公子要走,許言眯着眼睛下定決心,淡淡道,“我作便是!”

你特麼!

許烈嘴角猛然一抽,險些沒一口老血噴出來。

在宋公子登門的一剎那,許烈心中便一陣慌神,將許家歷代列祖列宗,都在心中默默求了個遍。

好不容易上蒼顯靈,祖宗保佑,這尊大佛總算是主動開口提出要走。

結果,卻被許言一句話給攔住了。

這一刻,許烈真希望祖宗能再顯靈一次,劈了這個不孝兒孫。

以免許家代代相傳的家業,毀在這個*障的嘴裏。

“怎麼,又想通了?”

宋公子饒有興味挑了挑眉,又重新坐回原處,臉上滿是陰謀得逞般的笑容。

許言雖然看出了他的激將法,但也無可奈何。

眼下,自己在許家,可謂羣狼環飼,四面皆敵。

連親爹都不護着自己,何況是心腸狠毒的後媽,和兩個視自己如眼中釘肉中刺的哥哥?

自己想要帶着小蓮,逃出許家這個牢籠,必須藉助外力。

這個宋公子,就是自己的貴人,絕對不容錯過!

“既然宋公子出題,許言豈能不答?”

許言淡淡一笑,眼中流露出一抹鄭重之色。

“不過,我今日所作之,希望宋公子能爲我保密。”

“切莫傳入外人之耳,被擎蒼衛探得後報於皇帝,給我平添麻煩。”

說罷,許言還轉過頭朝許烈笑了笑。

那表情似乎是在說,老頭子,看到了嗎,就算你對我再怎麼禽 獸不如,我也不會讓你們許家跟着陪葬。

然而,許烈此時的表情,卻像吃了坨奧利給一樣難看。

許言有這層顧慮,自然是沒錯。

但是此時此刻,他面前坐着的兩個人,就是當朝皇帝,以及擎蒼衛首領。

而且今天,皇帝登門造訪,是因爲自己丟失的玉佩正巧落到了他的手中。

說白了,就是來興師問罪找麻煩了。

這種情況下,談及關於皇帝的敏 感話題。

許言稍微說錯一句話,那他們許家,就要面臨九族消消樂啊!

此時此刻,許烈兩眼看着許言,心中都忍不住默默哀求起來。

求這位活爹嘴下留情,千萬別說出甚麼風言風語。

給他們老徐家,留一條活路吧。

“好,我答應你。”

宋公子點了點頭,眯着眼睛淡淡道,“做吧。”

隨着他一聲令下,許言閉着眼睛,再次邁出腳步。

雖然這一次,宋公子沒有要求他七步成詩。

但方纔吟誦那首七步詩時,許言已經找到了昔日才高八斗曹子建的感覺。

此時幾乎不由自主,便開始一邊大踏步而行,一邊思考醞釀。

在宋公子充滿期待的目光,以及許烈滿頭大汗的緊張注視下。

許言終於開口,道出第一句詩。

“君王——未可信。”

此話一出,許烈瞬身渾然倏然一寒,險些身子一軟癱跪在地上。

而宋公子則臉色倏然一沉,眼中流露出一抹冷意。

“大膽!”

中年人虎目之中兇光迸射,眼看着就要拔劍出鞘。

宋公子卻擺了擺手,眯着眼睛沉聲道,“讓他吟!”

許言並沒有被中年人的恐嚇所影響,隨着又踏出一步,繼續朗朗吟誦。

“貴人——語浮華!”

“我自飲茶去,看花落誰家!”

這首詩的含義,非常言簡意賅,連三歲孩童都能聽懂。

但是,卻在每個人聽來,都有一層截然不同的含義。

彷彿一杯怪異的水,誰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放了甚麼。

但每個人喝進嘴裏,都能品出不同的滋味。

“好一個君王未可信。”

宋公子眯着眼睛,興味盎然笑道,“許言,你認爲當今大乾天子,是名雄才多疑的暴君麼?”

“是!”

許言大大方方點了點頭,但隨即便話鋒一轉:“也——不是!”

一旁的許烈坐在太師椅上,險些沒心臟驟停。

他彷彿看到,閻王爺正在不斷把自己和自家九族的性命,從生死簿寫上去,擦下來。

“哦?”

宋公子饒有興味挑了挑眉,“爲何模棱兩可?”

“當今天子,固然多疑,也當然是名暴君。”

“或者說,身爲皇帝,多疑就是必不可少的素養之一。”

許言笑着回答道,“如若他沒有那麼雄猜多疑,沒有十足防備和警惕,便不可能從先皇膝下十幾名皇子中從容斡旋、合縱連橫。”

“如若他沒有這般殘暴手段,便不可能從十幾名皇子爭嫡奪位的紛爭中,成爲笑到最後的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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