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我喫痛之下猛地睜眼,他修長的身軀就徹底壓住了我,哪怕隔着面具,我都感覺到有一股灼熱的氣息鋪面而來,與方纔的姿態全然不同,耐心全無!

“你以爲你當初降生,招惹的是甚麼好相與的貨色?要是沒有我在你上頭擋着,你早被生吞活剝了,如今,倒翻臉不認人?!”

我一開口,所有的聲音都變成了難以言說的嗚咽,只能哭着搖頭,求他放過我,他卻仍不滿意,捏着我的下巴,陰戾道:“林晴,我記住你了!”

我已疼得神志不清,把所有不堪的聲音都咽回肚子裏,眼前的惡鬼面具也逐漸模糊,一夜記憶混亂顛倒。

我再醒時渾身高燒滾燙,拖着身子去洗澡時,才發現我的身上又一次爬滿了紅色的銅錢斑紋。

我在地上摸索了許久,都沒找到耳墜,毫無疑問,那男人走時把耳墜也一併帶走了,我正不知所措時,院子大門打開,竟是姥姥回來了。

她看家裏一片狼藉,就知道昨晚出了事,看見我身上的紅斑險些跌坐在地上。

但片刻後,她定了定神,顫抖着拉住我的手:“晴晴,你別怕,姥姥已經找到人幫咱們了,你有救了!”

我眼含淚水,搖了搖頭,把昨天在錢婆家裏發生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錢婆本想收我爲徒,誰料那被稱作“柳君”的男人竟連她的仙家都要怕三分。

錢婆可是我們村裏最有本事的,連她都沒有辦法,還有誰能救我?

姥姥卻嚴肅地跟我說:“晴晴,相信姥姥,齊家祖上欠咱們家一份恩情,齊家的人一定會幫咱們的!”

“齊家?”我忍不住反問,“姥姥,從前從沒聽說咱們認識甚麼......齊家啊?”

姥姥卻跟我說,齊家祖上也在我們仙陽村,還是很有本事的家族,精通風水玄門,又因爲某些事,欠下我家一個人情,後來他家越來越發達,就搬去了外地。

“這都是祖上的事情了,晴晴你放心,我已經託人找到了齊家後人,用不了幾天,就會有齊家的人過來幫咱們的!”

姥姥說着,還塞給我一個電話號碼,我看着手上那小紙條,卻不抱任何希望。

當年姥姥翻出那對赤玉耳墜,也說是祖上傳下來的,結果卻給我惹出這麼一通孽債。

後來我再問姥姥這赤玉耳墜的來歷,她也只說是祖上傳下來的好東西,有辟邪的作用,從沒聽說是不詳之物。

我高燒不退,撐着身子去看了一眼還在昏睡的我媽,甚麼都沒喫,就回到牀上休息了,迷迷糊糊睡到下午的時候,院門卻被瘋狂拍響,我被吵醒的時候,姥姥已經跟來人吵起來了。

“胡說八道甚麼,我們家沒人幹出馬,去去去,找錢婆子去!”

我疲憊地走出去,“姥姥,怎麼了?”

那敲門的人看見我,卻像見了救星一樣,立馬就衝到我面前跪下,“林仙姑!您就行行好,幫幫我吧!”

我嚇得直往後退,“你找錯人了!”

跪在我前頭的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她哭着說:“林仙姑!球球您救救我女兒吧!她真的要活不過今天了!”

姥姥想把她轟走,那女人卻喊着:“是一條紅色的大蛇託夢給我的!它說你有辦法救我女兒,我真的給你跪下了,你要多少錢都行!”

一聽她說紅色的大蛇,我的臉色就變了,我猶豫了一下,攔住我姥姥,“真是一條紅色的大蛇給你託夢?”

她發現我鬆口了,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死死抓住我的手:

“林仙姑,我女兒也是被蛇討債的!昨晚......昨晚我夢見的蛇告訴我,說你就活下來了,你一定有辦法救我女兒的對不對!”

我連那男人姓甚名誰都不知道,他就開始打着我的幌子往回接生意了?

可我甚麼都不會,連堂口都沒開,怎麼開張!

我連連搖頭:“不不!我救不了你女兒,你快去找錢婆吧!她家供的也是常仙,肯定能救你女兒!”

說完後,我就拼命地想把手抽出來,可我卻突然間渾身都彷彿被狠狠錘了一下,慘叫一聲跌坐在地上。

“晴晴!”姥姥一把推開那女人,把我摟在懷裏,緊張地問我,“你怎麼了!”

我恍惚間覺得嘴裏好像有一點腥甜,掙扎着對那女人說:“你走吧,我......我接不了你的生意......”

我話音落下,渾身又是猛地一痛,就像從好幾層樓摔下來一樣,痛得我面孔扭曲。

被推到的女人呆了一會兒,又哭又笑地:“是你的仙家託夢......你不接,你的仙家生氣了......哈哈哈......我女兒有救了......”

但凡是做了弟馬的人,說白了就是仙家的僕人,弟馬如果不開門做生意,就會遭到反噬,這也是一種懲罰。

我咬牙,從姥姥懷裏站起來,不顧她的呼喊,跑回屋子裏,對着周圍的空氣喊:“喂!你出來!我知道你根本沒走!”

屋內靜悄悄地,沒有任何回應,我體力不支,貼着牀沿,緩緩滑跪下去,顫聲說:“我沒有堂口......我也不會出馬......我甚至連你叫甚麼都不知道!”

身上的痛楚和高燒不退的額頭,都讓我覺得頭昏腦漲,難受得想哭,忽然間,我房間的窗戶開了。

順着窗戶的微風,一張黃紙悠悠地飄進來,落在了我的面前。

上面蒼勁有力地寫了兩個大字:柳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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