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第一章

阮書寧和薄宴青梅竹馬,戀愛七年,今天,是他們的訂婚宴。

北島酒店,阮書寧穿着精緻的高定禮服,挽着薄宴應酬着前來祝賀的賓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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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停有薄宴的兄弟過來調侃兩人。

“訂婚快樂啊,總算修成正果了。”

“兜兜轉轉,沒想到老薄還是栽在你身上。”

“阮大小姐,還得是你,這麼多年,薄宴就是逃不過你這道白月光。”

阮書寧溫柔的笑笑,不由得看了一眼薄宴,卻正好撞上他看着手機,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的神色。

她身子微僵,小心的問:“怎麼了?”

薄宴幾乎是在一剎那按滅了手機,眼裏的晦暗轉瞬即逝,“沒事。”

阮書寧沒有再問,只是接下來的訂婚流程裏,她愈發的感覺到薄宴的心不在焉。

直到華燈初上,賓客們薄續離開,阮書寧和薄宴也回了房間。

臥室裏,趁薄宴進浴室洗澡時,阮書寧才偷偷拿出隨身藏好的抗抑鬱藥吃了兩粒。

剛要起身,卻正好看到薄宴放在桌上的手機亮了亮,她下意識垂眸看去,是他的助理發來的消息。

【薄總,林小姐沒出事,請放心。】

看到“林小姐”三個字那一剎,阮書寧心跳彷彿停了一下。

她知道林小姐是誰。

林蘇。

他的祕書。

也是自己和他分手出國這兩年裏,一直以女朋友身份陪在薄宴身邊的人。

各種各樣的猜想浮上來,阮書寧打開了薄宴的手機。

點開後,率先彈出來的是林蘇的微信。

在下午兩點的時候,她給薄宴發了幾條消息和一張圖——

【阿宴,還記得這裏嗎?這是你當初答應和我在一起之後,我們一起約會的第一個地方。】

【我知道今天是你和她的訂婚宴,我本不該來打擾你的,可我真的不甘心。】

【阿宴,你終究還是選擇了那片白月光,可我這顆硃砂痣,又算甚麼呢?】

配圖正是林蘇晃着兩條細腿,坐在橋上的照片,底下是汩汩江水。

阮書寧拿着手機愣在了原地,忽然想到他今天白天的心不在焉。

所以,他那是在擔心林蘇出事?

但很快,她又垂眸,壓下心中的不安和澀意。

林蘇表達出了自S傾向,薄宴擔心她是對的。

阮書寧閉了閉眼,強迫自己接受這樣的理由。

她應該相信薄宴的,畢竟,在自己和林蘇之間,他還是選擇了自己不是嗎?

她和薄宴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

她所有的第一次都給了他,第一次寫情書,第一次早戀,第一次接吻……

他所有的第一次也全是爲了她,第一次打架,第一次逃課,第一次告白……

所有人都以爲他們會順理成章的終成眷屬,可就在兩年前,薄氏集團突然出現危機,她請求父母爲薄氏注資,父母不肯,在她再三請求之下,終於答應注資,卻是要讓她和薄宴分手爲代價。

沒人知道的是,兩家雖爲世交,可父母卻因爲一些私怨,並不是很喜歡薄家,所以也一直不同意她和薄宴在一起,這次薄氏集團出事,無疑是給了他們讓她和薄宴分手的最好由頭。

可阮書寧不願意,甚至不惜絕食抗議了三天,最後眼看着薄氏危機越來越嚴重,纔不得答應了他們的要求,跟薄宴提出分手,並出了國。

她聽說薄宴曾經因爲她毫無徵兆的提分手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

而在國外的阮書寧同樣想他想得幾乎每晚都睡不着,直到去年,她患上嚴重的抑鬱症,眼看着她爲了這份感情鬱鬱寡歡,父母纔不得不妥協,同意她回來。

可等她回國時,薄宴身邊卻有了林蘇。

據說苦戀了薄宴很多年,甚至差點搭出去半條命,他才勉強答應在一起。

不過,她回來之後,薄宴還是選擇了自己這個所謂的“白月光”。

彼時她剛回國,從圈子裏身邊得知薄宴身邊已經有了新人,雖然難過得快要窒息,卻沒有打擾他們,偷偷回來看了他一眼,便提着行李箱打算再次回國。

可不知道是誰透露了她回國的消息,就在她準備再次回英國那天,薄宴匆匆趕到,紅着眼將她堵在了機場。

他只說了一句話:“阿寧,求你,留下來。”

阮書寧就再也走不了了。

後來的事情便發展得順理成章,薄宴和林蘇分了手,再次選擇了和她在一起,兩人感情基礎濃厚,或許是薄宴怕她又離開,所以很快便選擇和她訂婚。

她一直以爲,他已經和林蘇斷得乾淨,可現在看來,卻不是這樣。

阮書寧坐在牀上發呆,薄宴卻不知何時已經從浴室出來。

看見她手裏拿着他的手機,他眼神一變,大步走來。

“誰讓你隨便動我的東西!”

阮書寧一滯,她從未從薄宴口中聽過如此冷漠的語氣。

“抱歉,我只是看到有新消息……”

沒等她說完,薄宴已經抽走手機,看到助理發來的信息,阮書寧看見他舒了口氣。

他快步離開臥室,再次撥通了助理的號碼,彷彿一行文字還不夠確定林蘇的安全。

寂靜的房間裏,阮書寧怔在原地,心裏有一股酸澀在肆意蔓延。

所以,在跟自己的訂婚典禮上,他全程都在擔心想着另一個女人嗎?

這一晚,阮書寧睡的並不安穩。

一直在零零碎碎的做夢。

先是夢到十六七歲的薄宴在月光下紅着耳朵磕磕絆絆和她告白;又是夢到薄宴親密纏綿的抱着林蘇親吻;最後夢到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國外,大片大片的喫着抗抑鬱的藥片,咳得滿手是血的樣子。

最後,阮書寧一身是汗的從夢中醒來,才發現早已天光大亮。

身側無人,薄宴早就去公司上班了。

她紅了眼眶,伸手摸了摸身側,以前,薄宴每天早上起牀,都要吻着她的臉跟她說早安的,可自從她回來後,他一次都沒有說過。

阮書寧收拾好牀鋪後便起了牀,爲了不讓自己再胡思亂想,她花了一上午的時間把家裏上上下下都打掃了一遍。

眼看着快到中午,她才走去廚房做了幾道飯菜,裝在保溫盒裏帶去了薄氏集團。

集團內,到了他辦公室阮書寧才知道知薄宴在開會。

她不想打擾他,便打算坐在總裁辦外面等他回來。

只是剛坐下沒多久,阮書寧便看見一隻細長的手臂伸在自己眼前,遞來一杯水,“阮小姐,請喝水。”

她抬眸,看見一個五官嬌小,眼神無辜,渾身一股弱柳扶風氣質的女孩站在自己面前。

明明沒見過面,但阮書寧就是那麼肯定:“你是……林蘇?”

“是我,阮小姐。”

阮書寧盯着她,忽然又問:“你昨天沒事吧?”

林蘇低着頭,一副害怕的神情:“我沒事,昨天只是去散散心而已,沒想到薄總會派李總助去找我,對不起阮小姐,我沒有想要打擾你們訂婚。”

阮書寧愣了愣,剛要說話,身後又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薄宴開完會回來,就看見林蘇卑卑怯怯的站在阮書寧面前,他心頭一緊,立刻走過去,將林蘇護在身後,厲聲對阮書寧道:“你來幹甚麼?”

這樣下意識保護林蘇的姿態,讓阮書寧瞬間僵住。

幾秒後,她才從身後的袋子裏拿出保溫盒,靜靜道:“我做了點喫的,給你來送過來。”

薄宴一怔,有些意外的看着那保溫盒。

但阮書寧沒再看他,留下保溫盒後,便轉身離開。

走出薄氏集團大門,她的臉色已經蒼白,胃部更是隱隱傳來一陣疼痛。

得抑鬱症這幾年,身體總是各種併發症來回折磨她,但阮書寧都已經習慣了。

可最讓她心痛的,是薄宴剛纔的態度。

想着想着,她忽然開始猛烈的咳嗽,阮書寧趕緊拿手捂住嘴。

這時,一隻手從身後拉住了她的手臂。

阮書寧回頭,看到薄宴跟了出來,他呼吸有些急促,顯然跑得有些急,“對不起,我只是怕你聽了一些風言風語,鬧出誤會,在公司鬧大不好看。”

阮書寧心中苦笑。

薄宴啊,可是你知不知道,你下意識的動作分明是怕她受到一點傷害。

半晌,她只問了一個問題:“薄宴,你還愛我嗎?”

薄宴一怔,低眸回答:“愛。”

明明聽到了想聽的回答,阮書寧心裏的澀意卻沒有半分消減,她擠出一抹笑,“那就好,回去上班吧。”

見阮書寧不像生氣的樣子,薄宴這才放下心來,轉身回了公司。

而身後,阮書寧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她攤開方纔捂嘴的手。

展開一看,上面有着零星的鮮紅血跡。

18歲的時候,阮書寧和薄宴爲了同考哪一所大學,曾起過爭執。

阮書寧吵不過,又想讓他聽自己的,便抱着他的脖子耍賴,不停的問他。

你到底愛不愛我?

愛不愛我?

即便那時兩人正在爲了考大學的事吵架,可薄宴還是會在她每一次耍賴問他的時候,不厭其煩且堅定的回答。

我愛你,阿寧。

18歲的薄宴,在愛她這件事上,從沒有猶豫過一秒。

可剛纔的薄宴,分明猶豫了,最可怕的是,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阮書寧再也沒去過薄宴的公司,她刻意迴避着有關林蘇的一切。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沒兩天,林蘇居然自己找上了她。

咖啡廳內,兩人對坐,林蘇看着她,跟她攤牌。

“阮小姐,我還愛薄總。”

阮書寧當然看的出來,沒有回答。

林蘇又道:“但我不會破壞你們的,我只想默默守護在他的身邊,阮小姐,求你給我這個機會,好不好?”

阮書寧覺得好笑。

她不是沒聽過林蘇有多愛薄宴。

薄宴那羣兄弟,早把林蘇的事蹟當笑話一樣傳給她聽過。

這兩年年,她無慾無求無名無分的跟在薄宴身邊,像祕書像跟班像傭人,也像情人。

不論受了多少嘲諷也不退縮,最後在某次酒局爲了給薄宴擋酒,喝了十幾杯白酒,當晚就進了急救室。

薄宴被她感動,才終於答應了她。

阮書寧緊了緊手,心裏卻有一抹刺痛。

不得不承認,她嫉妒林蘇,嫉妒她在自己離開的這兩年裏,無孔不入的侵入薄宴的生活。

她覺得自己像言情小說裏拆散男女主的惡毒女配,在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

直到指甲嵌入掌心的刺痛感傳來,阮書寧終於回過神。

“不好。”

“抱歉,愛情是自私的,我接受不了第三人的存在。”

阮書寧索性扮惡毒女配到底,拒絕完後,轉身離開咖啡廳。

她沒看到,在自己離開後,林蘇卑怯的眼神漸漸轉成了陰鷙。

第二天是週末,薄宴難得在家休息,沒有去公司。

想到自從那天在公司之後,他跟阮書寧之間總還是有些彆扭,便讓助理定了兩張電影票。

給助理打完電話,他起身往臥室走去,剛推開臥室的門。

就看見阮書寧正慌張的往垃圾桶扔東西,薄宴眯了眯眼,“你在幹甚麼?”

阮書寧下意識將手藏到身後,“沒甚麼……”

薄宴自然不信,強硬的拽住她的手,卻看見了一團帶血的紙巾。

“你怎麼了?”

阮書寧不自然的抽回手,下意識將咳血的事情隱瞞,“流鼻血而已,應該是上火,沒多大事……”

薄宴臉色鐵青的看着她,“甚麼叫沒多大事?爲甚麼不告訴我?”

看着他帶着責怪的眼神,阮書寧忽然覺得鼻尖一酸,彷彿那個曾經的薄宴回來了。

下一秒,薄宴就已經拽着阮書寧便往外走,“跟我去醫院檢查。”

靜安醫院,阮書寧在薄宴的陪伴下做了一大堆檢查。

等結果的時候,兩人安靜的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

薄宴攬着阮書寧的肩,阮書寧亦依賴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如此溫情的時刻,讓她覺得美好的有些不真實。

半晌,薄宴嘆了口氣:“以後有事,不能瞞着我。”

阮書寧聽話的點了點頭。

沒一會兒,她去洗手間上廁所,接到了林蘇的電話。

“阮小姐,我是林蘇,你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會打擾你們了……”

阮書寧直覺不對,立馬道:“你怎麼了?”

“爲了成全你們,我選擇割腕自S,幫我和薄宴,說句再見……”

阮書寧立刻愣住,對着電話喊道:“林蘇?林蘇?”

那頭再沒有了聲音,阮書寧腳步凌亂的跑出洗手間,抓住薄宴的衣角:“林蘇,林蘇她給我打電話,說她割腕了。”

她幾乎是瞬間感覺到薄宴的身體僵住了。

他驟然提高音量:“你說甚麼?”

下一秒,護士從辦公室裏走出來對着他們大喊:“阮書寧的檢查報告出來了。”

薄宴彷彿沒聽到一般,甩開阮書寧的手,腳步慌亂的跑了出去。

阮書寧怔在原地,看着他飛速離開的背影,臉色更加蒼白。

但她告訴自己——

林蘇是自S,自S當然比陪她等報告重要。

不是林蘇比她重要,不是。

她緩緩走過去從護士手中取走檢查報告。

打開後,阮書寧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毫無血色。

偌大的兩個字如一道定身咒將她釘在原地。

胃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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