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謝凌梟鬆開手，姜漪眠渾身脫力，依靠在軟枕上大口喘氣，待緩和過來才道：“民婦經營的鋪子裏不少運輸貨物的夥計說的。”
她坐直身子，迎着謝凌梟審視的目光，啞聲道：“民婦本覺得是謠傳，方纔看七皇子反應，才真的敢確定。”
“憑着幾句話，本宮爲何要用你？”
“當然不止這一件事。”姜漪眠眼眸微亮。
謝凌梟態度軟和，說明有希望同他合作。
見他沒有阻止，她繼續道：“寧王行事和煦，極得民心，就連朝中也傳言皇上有意立他爲儲君，然七皇子與他不睦已久，寧王若當了儲君，定然第一個對你不利。流民一事，七皇子與寧王都想接手，但皇上舉棋不定，故而你今日來找夫君，想要尋人和法子，同寧王爭一爭。民婦說的可對？”
謝凌梟恢復斜靠的姿態，把玩着腰間玉佩，眉眼恢復淡漠，叫人看不透情緒，微微頷首，示意姜漪眠繼續講。
“七皇子找夫君，不止因爲他有辦法。”姜漪眠微微揚起下巴，“還因爲他另外一個身份，首富女婿。”
解決流民並非易事，要精力要人力，還要財力。
唯有將那些流民安頓好，纔不會讓他們成爲流民，再度鬧事。
安頓流民，需要房屋田地喫食，每一項都是花錢的地方。
上一世，周少風爲了得到謝凌梟的賞識，接下流民之事，轉頭又找她借了銀錢，最終得以完成。
既然這些銀錢要從她的手中出，不如由她直接與謝凌梟接觸，還能換一個好處。
“所以呢？”謝凌梟脣角噙着淡笑，似乎在嘲笑姜漪眠的愚蠢。
“所以七皇子不如直接與民婦合作，民婦慷慨，原用名下七分資產助七皇子平定流民。”
姜漪眠一咬牙，報出七成。
千金散盡還復來，用七成銀錢換和離，不虧。
“周夫人如此盡心幫本宮，所求爲何？”謝凌梟搖着玉佩，眼眸含笑。
“我要和離。”姜漪眠鄭重道：“民婦父母雙亡，已無可主持婚姻大事之人，周家不願和離，民女也不願被休下堂，將嫁妝拱手讓人，故而想請七皇子做主，討一個和離的恩旨。”
斜靠在軟枕上的人依舊晃着玉佩，不予回應，車廂裏愈發安靜，外面人羣吵嚷聲愈發清晰。
長久的靜默中，姜漪眠緊握雙手，心中後悔不已。
她太着急想要和離，沒更急於證明自己，把自己的條件全盤托出，卻不知對方的條件和底牌。
她不該如此着急。
“和離之後呢？”
就在姜漪眠以爲謝凌梟不會說話時，他突然開口。
“得到的嫁妝，民婦與七皇子四六分。”
謝凌梟的眸光纔算是落到姜漪眠的身上，漆黑瞳孔深沉好似萬年古井：“誰四誰六？”
“當然是七皇子得六成。”姜漪眠咬牙道。
“首富千金六成的嫁妝，想來價值不菲。”謝凌梟輕笑着坐直身子，微微俯身，湊近姜漪眠。
“七皇子同意了？”姜漪眠一喜。
果然，沒有銀錢辦不成的事，如果有，那就是銀錢給的不夠。
“本宮不管你如何知道流民之事，最好爛在肚子裏，若是被本宮發現你胡作非爲，且小心一些。”
姜漪眠心情起起伏伏，暗罵謝凌梟油鹽不進，乾脆破罐子破摔：“既然如此，我便找寧王合作。”
謝凌梟眉眼未動，大手指着車門：“周夫人，請。”
不等姜漪眠反應，又揚聲：“青雲。”
姜漪眠尚未弄清楚狀況，人已經被青雲拉下馬車，她踉蹌幾步，扶牆勉強站穩。
“周夫人，告辭。”青雲甚至連馬車都沒下，囂張遠去。
姜漪眠立在原地，面露茫然。
看着遠去的車馬，姜漪眠知道自己失去唯一的機會，若是和離，還要找其他的方法。
找寧王？
今日能見到謝凌梟已經是走運，如何能輕易見到寧王？方纔同謝凌梟說的找寧王合作，不過是大話。
對方定然知曉這一點，纔有恃無恐。
姜漪眠收起心緒，轉而去了店鋪。
趁着周少風還沒反應過來，她得理清楚自己名下的鋪子和收成，以待來日和離。
因姜漪眠細心經營的緣由，鋪子收成還算不錯，她去了離周家最近的商鋪，聽賬房先生講完近一個月收益，又在店面內轉了一圈，指出需要修改的地方。
正說話間，外面吵嚷一片。
姜漪眠聞聲看去，鬆動緊緊攥着錦盒的一端，苦苦勸阻：“柳小姐，並非是小的不讓你帶走，是我們掌櫃說了，你若是帶走，要留下銀錢。我們開門做生意，哪裏有讓人白拿東西的道理。”
“我與你們東家熟識，待日後一併算銀子，你若是不信，去問問今天去周府的夥計，今兒上午是不是把錢結了。”柳思婉攥着錦盒另一邊不放手，言之鑿鑿。
夥計手上力氣鬆懈些許，柳思婉抓住機會，把錦盒拿過去，“記在賬上。”
“還請柳姑娘放下。”姜漪眠掀開簾子，施施然走出來，環視一圈大堂。
大堂內有不少挑選首飾的人，她不想影響生意，故而言語直接：“不然只能讓官府來解決，你也不想鬧得太難看，讓周郎心煩，對吧？”
姜漪眠沒有錯過柳思婉眼底一閃而過的得意，隨後低下頭，掏出一個荷包。
柳思婉將扔在姜漪眠腳邊，荷包鼓鼓囊囊，落地聲音沉悶，一聽便知道數額不小。
“既然你在此處，我直接把錢給你好了。”
姜漪眠低頭看着荷包，細眉微斂，伸手攔住夥計，“柳姑娘，開門做生意，講究和氣生財，你這般，我們也不知這究竟是你買首飾的錢，還是不小心掉了。”
“自然是買首飾的錢。”柳思婉含笑：“周郎聽說姐姐讓店裏夥計上門平賬的事情，特意給了我一筆錢讓我添置首飾。”
她對着周少風哭訴一陣，周少風心疼不已，特意拿了一筆錢給她。
拿到這筆錢，她迫不及待來姜漪眠所在的鋪子，故意告知。
“他倒是大方，會慷別人之慨。”姜漪眠嗤笑。
她算是看明白了，柳思婉過來買東西是假，刻意過來炫耀周少風體貼銀錢纔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