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坐在客廳，桌上的餃子都沒動。
是她敲的門，趙煙晚率先開口：“那個，中午那是我的高中同學，”
有些結巴地說出這一句，趙煙晚悄悄看了看封昂，沒反應，眼皮子都沒抬。
一顆心七上八下，“我媽和弟弟想去萬勝科技，知道他在那裏工作，就希望他牽個線……”
不管他信不信，她一一和盤托出，沒有遮遮掩掩就行。
封昂倒沒想到是因爲她弟弟的工作，再看她滿臉的小心翼翼，唯獨沒有心虛的神色，封昂決定，暫且信她吧。
想到她的話，復又問道：“你弟弟想去萬勝科技？”
他沒追問張勝羣的事，卻提起弟弟的工作，趙煙晚有些納悶，還是點點頭，“嗯。”
萬勝科技是自己發小——萬斯年家的產業，萬斯年和萬叔叔一樣，最是討厭送禮徇私舞弊那一套，他能隨隨便便給人走後門，看來這個張勝羣來頭不小。
封昂記在心裏。
見封昂不說話，趙煙晚只好問，“你呢，你有甚麼想問的？”
趙煙晚直接的表態讓封昂措手不及，正放鬆下來，咬了口水餃，聽到她這麼一句，被燙了一下。
封昂對張勝羣不感興趣，也不信趙煙晚會對他有任何想法，便沒打算再提這個人。
倒是趙煙晚，和父母關係那麼差，居然會聽話地替弟弟張羅工作的事，封昂吞下一個水餃，轉移話題道，“你和你爸媽，是怎麼回事？”
趙煙晚明顯一僵，燈光下整個人變得頹靡起來，剛剛因爲張勝羣緊繃的一根弦，好像斷了一樣，緊張的狀態不復存在，只剩下滿滿的無力感。
趙煙晚沒打算一直瞞着他，況且，他都親眼見過一回，想也能想到她家的情況複雜。
她自嘲笑笑，將王謙林的所作所爲和萬秋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做法說了個大概。
碗中的水餃已不冒熱氣，封昂想過種種可能，沒想到趙煙晚的爸爸，竟然是繼父。
忽然福至心靈，問道：“那天晚上男人，難不成就是你繼父？”
一提到劉飛，趙煙晚更是頭大，“那是個徹頭徹尾的流氓。”
那她之前怎麼不明說？
封昂想了想，沒問。
趙煙晚好像能猜到他的心思一樣，“難道你覺得我和他是……”
看他的神情，趙煙晚一下就明白了。
“他比我整整大二十歲呢。”
趙煙晚的解釋讓封昂也覺得很無語，愈發沉默。
“沒能事先跟你說清楚，對不起……”
“再不搬出來，我怕我會瘋，你要是覺得不舒服的話，我可以申請宿舍，或者再去一趟民政局都行。”
她的聲音越說越低，封昂打斷她，“不用那麼麻煩，要是爺爺知道我們剛結婚就離了，肯定會鬧得天翻地覆。”
想到爺爺撒潑的樣子，封昂已經開始頭疼了，便道，“就這樣，順其自然吧。”
原以爲這件事瞞着他肯定翻臉，沒想到封昂只是輕輕帶過。
那樣奇葩的繼父，和不學無術只想倚仗人的繼弟，加上把自己當外人的母親，聯合在一起，不用想都知道以後無窮無盡的坑在等着他們，封昂似乎欣然接受了？
趙煙晚很意外。
沒過幾天，王曉斌發微信讓趙煙晚帶他去萬勝科技面試。
趙煙晚有一點不願意的跡象，萬秋紅的電話就來輪番轟炸。
只要她替王曉斌解決了工作問題，以後他們就再也沒有理由來煩她了吧？
繼父和劉飛那邊，應該也能消停點兒。
趙煙晚只得應下。
這天一早，趙煙晚和幹勁兒十足的王曉斌來到萬勝科技大門口。
裏面，萬勝科技會議室，和封氏合作的項目啓動會，正等着雙方總裁到場。
張勝羣不是與會人員，但這場會議不一般，大小經理集結，就連少在公司的萬總也來了，所以他一出來，就拉着趙煙晚和王曉斌躲在電梯後。
“人事那邊我打過招呼了，你就說是蒲總親戚，放心吧！”
王曉斌感恩戴德，喜上眉梢，“哥，謝的話不說了！我真希望你是我姐夫啊！”
張勝羣看了一眼對面，趙煙晚微笑着不說話，便自嘲笑笑，滿懷遺憾的口吻說道：“是你哥我沒那個福氣呀……”
“哎！哥，話不是這麼說的！一切皆有可能！”
“你不知道，我巴不得你是我親姐夫啊！”
親姐夫？
趙煙晚依稀聽萬秋紅說過，王曉斌似乎有一個姐姐，離婚時被他親媽帶走了。
只是當時，他這個姐和王謙林鬧得很難看，自那以後便沒了消息。
可張勝羣會錯了意，笑嘻嘻地和他勾肩搭背，看着趙煙晚的眼中，意圖再明顯不過，“要不，你把我當成你親姐夫？”
封昂一出電梯就聽到這麼一句，聽着聲音還有些耳熟，回過頭看向聲源處。
八目相對，無盡尷尬……
趙煙晚嘆了一口氣，怎麼每次和張勝羣見面，必會碰到封昂？
偏偏剛纔王曉斌和張勝羣還在“姐夫姐夫”的喊着，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
王曉斌首先反應過來，叫喊出聲，“哎呀，這不是我真姐夫嘛！”
“姐夫，你這是來萬勝科技送外賣啊？”
這麼早？
現在還不到九點，趙煙晚和張勝羣也疑惑地看向自己。
就連站在他身邊的小林，更是一臉驚恐的神情。
小林自詡跟在封昂手下已經四年，今天正好陪同老闆來萬勝科技開個會，從前只聽說老闆和萬勝科技的萬總交情好，難不成現在都已經發展爲，隨便到萬勝科技拎一兩個人出來，就和老闆沾親帶故？
老闆甚麼時候在萬勝科技遍地親友了？
還有他說的送外賣？是甚麼意思？
封昂看向別處撒謊道，“嗯，顧客點的早飯。”
王曉斌眼尖，看他手上空無一物，“哎？姐夫，你餐呢，你沒拿餐？還有，姐夫，你穿西裝送外賣啊？”
趙煙晚也注意到他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非常惹眼，看起來還真有幾分意思。
她似乎想起，只有某家高級蛋糕店的外送聘請的是顏值高西裝打扮的帥哥，還沒聽說哪家早點店也用西裝帥哥送外賣的呢。
封昂頓了頓，信口開河，“是樓下的，我要下樓，卻跟着電梯上來了。”
“至於衣着……是公司要求。”
原來如此！
趙煙晚和張勝羣都有過類似經歷，也沒多問，趙煙晚點點頭，“那你抓緊時間，回去我再跟你細說。”
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話說到這兒，封昂本打算往裏走的步子，怎麼也跨不出去，只好轉身又走回電梯，身邊的小林動也不動，封昂眼神示意，嘴裏說道：“先生，你不進去嗎？”
“我？進去？”
小林張了張嘴，您不進去讓我進去？
封昂眯了眯眼，“你不是說開會要遲了嗎，還嫌電梯太慢。”
小林見封昂一個勁兒地暗示自己，愣了愣神，“哦哦，那我……進去了？”
遲疑的語氣中依稀帶着一絲詢問的意思。
封昂點點頭，“嗯。”
小林得令，頭也不回地跑進萬勝科技。
封昂走進電梯，看着電梯門在面前緩緩關上，回到一樓。
張勝羣看看手機，“人事部經理怎麼還不出來？這個會沒道理開這麼長時間啊。”
接着，撥通一個號碼問道：“小劉，怎麼回事啊，我帶來面試的人都等了好久了。”
聽筒裏傳來一個苦兮兮的聲音，“別提了，封氏老總沒到，誰敢離會？”
幾人隔着玻璃門，看着萬斯年在門內對着手機喊，“你堵車？你騙鬼呢！你剛纔都到門口了，你當我沒看到？”
門口？
三人面面相覷。
除了剛纔那個人，哪還有甚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