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紀念念，別裝了，我都知道了。”
我疲憊地閉上眼，語氣裏聽不出任何情緒。
“你知道甚麼了？”
紀念唸的聲音帶着一絲慌亂，但她還在強裝鎮定。
“你和肖北一起喫的燭光晚餐，對吧？”
我睜開眼，直視着她閃爍的目光。
“你......你怎麼知道的？”
紀念唸的眼神躲閃，不敢與我對視。
“呵，怎麼知道的？我要是沒有親眼看到，還被你矇在鼓裏！”我冷笑一聲，心裏的怒火再也壓抑不住。
“你跟蹤我？”紀念念突然提高了音量，反咬一口。
“我需要跟蹤你嗎？紀念念，你到底把我當成甚麼了？”
我被她的話氣笑了，只覺得荒唐至極。
“那你就是不相信我！你就是故意試探我！”
紀念唸的情緒也激動起來，她將牀頭的桌子拍的砰砰作響。
“我試探你？我爲甚麼要試探你？紀念念，你能不能摸着自己的良心說話！”我指着自己的胸口，只覺得心力交瘁。
“你就是不相信我！你從一開始就不相信我！你問我也是爲了詐我！”紀念唸的情緒徹底崩潰。
我看着她強詞奪理的樣子，真的不知道自己該說甚麼了。
“路南，你就是小心眼！你就是見不得我好！”紀念念哭喊着，猛地推開我，摔門而去。
我無力地癱坐在沙發上，看着空蕩蕩的房間，只覺得滿心疲憊。
空蕩蕩的房間只有牆上的掛鐘在滴滴答答的響個不停。
凌晨兩點，手機鈴聲劃破了房間的寂靜。
是紀念唸的閨蜜，林薇。
“喂？”我接起電話，聲音沙啞。
“路南，你還是不是人？這麼晚了，你把念念趕出去，讓她一個女孩子家在外面，你還有沒有良心！”
林薇的聲音尖銳刺耳，帶着毫不掩飾的憤怒。
“我......”
我剛想解釋，卻被她打斷了。
“我告訴你，路南，從一開始，我就沒看好你！你根本配不上念念！”
隨後那邊又是一通劈頭蓋臉的罵，甚麼難聽罵甚麼。
“嘟嘟嘟......”
還沒等我辯解，電話那頭就傳來一陣忙音。
我無力地放下手機，鼻腔裏突然湧上一股溫熱的液體。
我用手背一抹，刺眼的紅色在昏暗的燈光下格外觸目驚心。
又是流鼻血。
最近這段時間，我經常無緣無故地流鼻血，身體也越來越虛弱。
我意識到，我必須去醫院檢查一下了。
我抬頭看到了客廳桌子上擺放着的母親的遺像。
媽，這段婚姻，我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我本來打算爲您守孝三年。
但是現在，我真的等不及了。
三個月，我再給她三個月的時間。
到最後結果如何，也不是我能決定的了。
第二天一早，我來到醫院，掛了血液科的號。
經過一系列檢查，診斷結果出來了。
白血病。
醫生的聲音很平靜，卻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我的心口。
我感覺天塌了。
我真的沒想到，這種只在電視劇裏出現的病，會落到我頭上。
醫生還在說着甚麼，關於治療方案，關於骨髓配型，關於生存幾率......
可我甚麼都聽不進去，我只覺得眼前一片空白，耳邊嗡嗡作響。
我機械地走出醫院，手裏緊緊攥着那張寫着“白血病”三個字的診斷書，指關節泛着青白。
我要死了嗎？
我腦海裏不斷重複着這個問題，像一個魔咒，將我拖入無盡的深淵。
我渾渾噩噩地回到家，想找紀念念。
想告訴她這個噩耗，想在她懷裏痛哭一場。
可是，電話打不通。
大概是因爲昨天的爭吵吧。
我不知道從甚麼時候開始我們兩個的關係變成這個樣子的。
我一次次的給她機會，換來的卻是一次次的傷害。
可是，我捨不得。
我們結婚八年了。
我們之間的愛情早已變成了親情。
打斷骨頭連着筋。
母親去世，她真的是我唯一的依靠了。
想到這我又撥通了林薇的電話。
“喂，路南，你還有臉打電話來！念念呢？你又把她氣到哪裏去了？”林薇尖銳的聲音像針一樣刺痛着我的耳膜。
“林薇，念念不在你那裏嗎？”
“不在！路南，我告訴你，你要是敢再欺負念念，我絕對不會放過你！”林薇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我頹然地坐在沙發上，一遍又一遍地撥打着紀念唸的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
那一刻，我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打開朋友圈，想看看紀念念有沒有甚麼動態。
果然，我在肖北的朋友圈裏看到了她。
照片裏，一男一女並肩站在海邊，背對着鏡頭，夕陽的餘暉將他們的身影拉得老長。
雖然看不清女人的臉，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紀念念身上那件熟悉的泳衣。
配文是：“終於，有人陪我看海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像一把利刃，狠狠地扎進了我的心臟。
我感覺自己的血液在倒流，全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
我覺得我一次次的原諒都像是餵了狗。
我緊緊地攥着手機，指關節泛白，青筋暴起。
離婚！
我腦海裏突然蹦出這兩個字。
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拿起手機，翻出一個塵封已久的號碼。
這個女生的電話我也是無意留下的，是隔壁法學系的高材生，如果我想得不錯，她現在應該是一名律師了吧。
我看着家裏熟悉的一切，這些都是母親用毛票一點點的攢來的。
這些東西，絕對不能讓她帶走！
我深吸一口氣，撥通了那個號碼。
電話響了幾聲就被接通了。
“喂？哪位？”一個清脆的女聲從聽筒裏傳來，帶着一絲疑惑。
“林清，你好，我是路南，你還記得我嗎？法學系的......”我有點不確定她是否還記得我。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似乎在努力搜索着關於我的記憶。
“路南？你是我們隔壁系的那個籃球高手？”
我真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居然她還能記得我。
“好久不見，你怎麼突然想起給我打電話了？”林清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驚訝。
“那個......我有點事想諮詢你，你現在方便嗎？”我緊緊握着手機，手心裏全是汗。
“甚麼事？你說。”
“是關於離婚的事情。”我的聲音低了下去，帶着一絲難以啓齒的苦澀。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
“你現在方便出來一下嗎？我想當面和你諮詢一些細節問題。”。
我聽到林清的話，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好，沒問題，你在哪？我去找你。”
林清報了一家咖啡館的名字，我們約定兩個小時後見面。
掛斷電話，我無力地靠在沙發上，腦海裏一片混亂。
真的要走到這一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