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撐腰
胡氏見到慕容安的那一刻，緊皺的眉頭微微舒緩開了些。
“好孩子，過來讓我看看。”
她拉着慕容安的手，仔細打量了一番，見到沒有事之後，纔算放心下來，轉頭沉下語氣，對着慕容止好一頓數落起來。
“怎麼我不在家，要翻天了不成？安兒好歹是你的女兒，何苦硬生生的把她往火坑裏推呢！”
蕪小娘攥着帕子，臉上盡是不耐之色。
“老夫人這話說的就不對了，離王是甚爲受寵的皇子，安兒嫁過去，那就成了正室王妃，哪裏會委屈了她，更別說是火坑了。”
嘴上說着，心裏憤憤罵着老妖婆，真是閒的發慌，甚麼事都不忘摻和一腳，有老夫人在，她永遠做不到真正的掌管內宅。
“我們母子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一點規矩都沒有！若那是一門好親事，你怎麼不把嬌兒嫁過去。”
胡氏對蕪小娘的不滿，是日結月累到一定地步了。
蕪玉被嗆了一句，一時不知該怎麼回懟過去，悻悻的住了嘴，偷偷扯了下慕容靖的衣袖。
慕容靖賠着笑臉，奉上一杯茶盞。
“母親大人一路辛苦，仔細氣大傷身，先喝喝茶喘口氣，我們慢慢不說，不必那麼着急。”
四人依次落座。
“你還不快去把身上的衣裳給換了。”
慕容靖這才發現，慕容安身上的嫁衣，是有多格外扎眼。
“安兒都穿這麼久了，也不急那麼一時半刻，還是先把事情捋順清楚，讓祖母安心的好。”
慕容靖眼皮子一跳，甚覺得詫異，她竟然敢跟他頂嘴了。
依着以前那性子，是從不敢多吭一聲的。
“安兒，你好好把事情經過，原原本本的說上一遍，有祖母在，不用怕！”
這座大宅子裏，也就只有老夫人對原主，是真心的好。
慕容安不禁心頭一暖，在這個異世中，唯有祖母是庇護她的。
“父親和小娘在七日前，倉促與離王定下婚事，今日便吹吹打打送我出嫁，安兒是百般的不願意，可小娘讓嬤嬤們把我打暈，塞進花轎裏頭的。”
慕容安邊說着，邊擼起袖子，露出傷痕累累的玉臂，嫩白的皮膚上佈滿了通紅傷痕，讓人不忍直視。
老夫人捂着胸口，震驚的張大了嘴巴，心痛萬分，杵着柺杖的手不斷顫抖着。
“你……你們這一對狼豺爹孃，怎麼把安兒打成這樣！”
慕容靖見狀也是一愣，內心升出一絲絲愧疚來，怔懵的目光看向了蕪玉，猶疑的問道。
“你不是說勸通了安兒，願意去離王府享富貴，高高興興的坐上了花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蕪玉眼看着事情就要暴露，這檔子罪名要是落在身上，老夫人肯定不會饒了她，老爺爺沒法子替她說請。
眼眸一轉，淚珠子簌簌的往下落，裝成一副完全被矇在鼓裏，無辜的模樣。
“妾身也實在不知啊，當時安兒哭鬧得厲害，吵得妾身頭疼欲裂，便回屋躺了會，過了沒多長時間，嬤嬤們就說安兒答應嫁了，把她送出府了。”
一個嫡出的小姐，出嫁竟然是這般兒戲，釀成大錯就互相推諉，氣得老夫人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祖母切勿動怒，仔細傷身。”
慕容安輕輕拍着祖母后背，幫忙順氣，細心的發現她有氣息不勻的疾病，發作時胸悶憋漲，面色通紅髮紫，怕是積年的毛病了。
“把那羣嬤嬤給叫過來，我要好好問問，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麼！還是嫌命長了。”
不消一會，常嬤嬤一等人到了正廳。
“奴婢見過老夫人。”
各個夾着尾巴，垂頭聳臉的，和鬥敗的老母雞一樣，不復之前囂張的氣焰。
她們深知老夫人是護着大小姐。
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定是不能輕輕帶過。
蕪玉給常嬤嬤一個威脅的眼色，別有深意的開口。
“常嬤嬤，我讓你好好勸一下安兒，畢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們是怎麼做的，她身上那些傷口，是怎麼回事？”
老夫人常嬤嬤哪裏敢說實話，冷汗涔涔的跪在地上，忐忑不安的回話。
“大小姐身上的傷，奴婢們……不知道。”
慕容安嗤笑出聲，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和她們的主子蕪小娘一樣，主僕都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吧！
“看來常嬤嬤年紀大了，腦子有些健忘啊！在離王府邸門口，圍觀百姓面前，你對我非打即罵，有多少雙眼睛，看着你對主子不敬。”
相府中對嫡小姐慕容安，從來是苛責對待的。
老爺偏寵蕪小娘母子，她們處處都要踩性子怯弱的原主一腳，引得下人們都不敬重嫡小姐。
蕪小娘睜一隻閉一隻眼，甚至唆使婢女婆子們，去找原主的麻煩。
到最後甚至發展成，原主任人欺負。
慕容靖是知道的，但任由她自生自滅，可那也是關上府門，自家論說，怎能把臉面丟到外頭去，被人恥笑。
“我與離王的婚事，是蕪小娘攛掇父親一力促成的吧，父親只知與皇室聯姻的好處，卻忽略了會被多少詬病！”
慕容靖頭痛的扶了扶額，後知後覺的靜下心來，仔細想想，的確是弊大於利。
“安兒，你生母早逝，我身爲姨娘，怎能不對你的婚事多上上心，難不成還能讓老爺一個男人，去談婚事？”
蕪小娘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淚痕。
“若是安兒責怪，便怪我一個人就好了，免得再傷了你們父女之情。”
她伸手想要去拉慕容安的手，卻被側身躲過了，手僵在半空中，卻只能悻悻的收回。
“怎敢怪小娘，順小娘者生，逆小娘者亡，安兒還想多活幾年呢。”
慕容安的話裏無不透着濃濃譏諷。
蕪玉氣得鼻孔都歪了，剛想開口卻被老夫人的長嘆聲打斷了。
柺杖在地面上沉悶的咚咚聲，打破了僵局，這樣鬥嘴下去，何時是個頭。
“我身子不好，操不得那麼多心，將管家權放出去，結果呢！家宅不寧，終成禍患！”
“母親，是我疏忽了。”
慕容靖躬身作揖，有些慚愧的說道。
“即日起，我收回管家權，蕪氏靜思己過，抄女誡和家訓百遍，抄不完不解禁足，至於常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