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陳年往事

這不是那個救我的女孩嗎?他們怎麼會在這裏?

“我的朋友他怎麼了,他怎麼睡着了,怎麼叫不醒了?你們快來幫幫我啊。”

我道。

“生蛋娃子,你叫甚麼,家哪裏的,封役穗是你甚麼人?”

大叔沒有回答我,他反而疑問比較多,一隻手摘下帽子,露出稀疏的頭髮,有點禿頂的趨勢。

他說話的聲音有一種讓人沉默的力量,讓人不由的一陣敬畏,我感覺這大叔很不簡單,我發現他穿着一雙黑布鞋,白蠟底邊,竟然沒有沾上一絲泥巴。

這隻有一種解釋,他走路的時候整個身體的力量都在收縮着,肌肉繃緊,才使得腳下輕盈。這會不會是甚麼輕功之類的。

難不成這個其貌不揚的大叔,是個世外高人?

大叔從口袋裏拿出我的錢包,捏着一張黑白的照片,朝我遞了過來,照片上的人,正是我的奶奶,封役穗,這是她年輕時的模樣。

雖然我奶奶年事已高,雖然她的臉上佈滿了皺紋,臉頰上有數不清的刀疤痕跡。

彷彿遭受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折磨,看她的精神面貌,不怎麼好,但是我依稀記得,她眉宇間有一股超脫世俗的孤傲。

我沒想到,我奶奶年輕時候,竟然美的如此驚心動魄,宛如卷軸之中走出的一位古典美人。

和她年老的樣子有很大的區別。

她繃着臉,獨自一人在中間,坐在一張太師椅上,威風八面,不怒自威的形象,怎麼也和我印象中沉默寡言的奶奶,相差甚遠。

“怎麼,你認識我奶奶,這照片是甚麼時候的,我奶奶從來不照相的。”

我道。

“哦,真是天作之合,沒想到能遇見二師姐的孫子,入吾鬼門了嗎,我看你帶着本門派的信物,若非我輩中人,沒事別瞎晃盪,年輕人守着心,就不會有差池。”

他唏噓了一番。

“甚麼鬼門,大叔,剛纔是怎麼一回事,你看見那個女孩了嗎,就是那個貓臉的怪人,發生了甚麼?對了,求求你,救救我的朋友。”

我焦急道。

感覺剛纔發生的一切,是如此的真實,但是我怎麼也不明白,那個爛貓臉是個甚麼東西!

眼前這個大叔如此熟悉我的奶奶,想必是熟人,但甚麼鬼門,二師姐,我卻是一頭霧水。但我感覺到,這件事情非同小可,而且可以解釋爲甚麼奶奶的行蹤,總是飄忽不定。

那個女孩莫名其妙地失蹤,讓我更是分不清現在到底是一場夢,還是存在於真實世界中,腦子不自覺地恍惚起來。

其實,我心裏知道:這絕對不是一場夢!

“你得到本門信物,卻不得窺徑,終究是緣分太淺,未到火候,這些疑問在你真正意識到自己的天命的時候,就會明白,鏡中水,水中鏡,鏡中水自流,水中鏡已碎。”

大叔說着,話越來越深奧,也讓我聽不懂。

身後的傻大個子,攙起大叔的肩膀,口中也念叨着:“鏡中水,水中鏡,鏡中水自流,水中鏡已碎。”

正欲離開的大叔回過頭來,臉色木然道:“等見到你奶奶,替我老幺把子問個好,就說我還沒死,讓她別操心。”

我連忙拉住他的胳膊,手指了指杜子騰。

大叔肅靜的道:“你那位朋友,中了一種南洋的蠱毒咒,只怕是凶多吉少了。這一切都是天命,我沒法幫你,就算能,你又將付出甚麼代價呢?”

我立即怔住,想不明白,這大叔說的到底是甚麼意思。

“那我呢?是不是也中了那個奇怪的蠱毒咒?”

我心裏害怕,於是把剛纔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你不打緊!沒啥鬼物膽敢靠近你,就憑你墜子裏的班拉依諾卓爾的舍利子,沒有千年道行的鬼物,是不敢招惹你的!你的身份很特殊,不要跟別人亂講你自己的事情,禍端已起,避不及了。”

說着大叔對着我咧嘴笑了笑。

當這個大叔說出那個名字時,我心裏顫動了一下,我甚至有一種感覺,在我懷中的玉佩變得有些燥熱了。

隨後,我看見旁邊的女孩,還有那個傻大個子,臉上的表情有些蒼白,向後退了一步,看樣子十分的畏懼。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就連大叔剛纔說出那個名字的時候,似乎也在竭盡全力的隱忍着甚麼。

我心裏有驚訝。

“班拉甚麼卓爾是甚麼東西?既然是舍利子的話,爲甚麼之前我聽奶奶說,這裏面供奉的是一尊邪神呢,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耐不住心裏的疑問,問道。

“班拉依諾卓爾,遠在五百年前,是一個普通的大明藏的和尚,是一個信奉佛教的弟子,然而,爲了拯救千足鬼母被祭祀的亡靈,爲了村民們,隻身一人踏進了亡魂窟之中,焚燒了自己的軀體,化爲了舍利子。”

大叔眼神有些空靈,雙手合十道。

“那他爲甚麼是邪神呢?”

我不解,接着問道。

“千足鬼母怨氣太重,九層妖塔也遮不住他的力量,就算焚燒了自己的肉身,燃起了無明業火,也不能將舍利之中的怨氣清除,所以,班拉依諾卓爾的舍利子,帶着一股難以被超度的魔力,可以說,舍利子也是一個不祥之物了。”

說完之後,大叔閉上了眼睛,好像已經陷入到了當年的故事之中。

我也沒有再說話,心裏想着怎麼處理掉身上的這個墜子。

雖然這個大叔說的很嚇人,可這個東西畢竟是奶奶留給我的,是我唯一的念想了,再說,這個東西跟我那麼長的時間,都沒有出過甚麼怪事。

我看着昏睡的杜子騰,有些後悔了。

沒想到鬼迷心竅的我們不僅上了當,他還受到了傷害,現在昏迷不醒,這讓我怎麼還有臉見杜叔叔呢。

我不禁氣惱,差點哭了出來。

我現在腦子很亂,猛的灌了一瓶啤酒,想着發生的事情。

那個大叔真的很奇怪!

他沒有再說甚麼就走了。

臨走前,我看見他眼眸中,一汪似水悲滄的流韻,那種悲痛越絕的神采,不知道經歷了多少的風霜,那一種決裂的眼神,惹人生憐。

我好像明白了甚麼,他和我奶奶的關係非常一般吧,但我沒有告訴他,奶奶已經過世差不多有一年了。

奶奶囑託我,不要把她的死告訴任何人,因爲我奶奶是一個怪人,或者說是一個和社會脫節的人,總是行跡飄忽不定,想找她也特別的難,我爸媽只見過她幾面。

是我爺爺獨自一人,把我爸拉扯大的,我爸本以爲自己沒有娘,但是我出生的時候,我奶奶出現了。

那個時候,我爺爺已經死了。

我奶奶很鎮定,似乎也不怎麼關心我爺爺去世的事情,她說話很輕,來的意圖很簡單,想要見見我這個孫子。

我爸剛開始不信,以爲是一個想要喜錢的老太太,但是她說出了爸爸屁股後面的胎記和生辰八字。

又講了很多我爸小時候的事情,最後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半玉鎖,和我爺爺留下的半個玉鎖正好吻合,我爸才發現這是他夢寐以求的孃親!

不過,聽村裏人說,是我奶奶剋死了我爺爺,我的奶奶是個不祥之人。

所以,誰也不敢靠近這個女人。

就連我父親,一提到奶奶,就發瘋似的磕頭撞牆,聽說,奶奶對他說了很多詭異神祕的事情,我爸不信,指着我奶奶的麪皮罵道:“瘋婆子,你再敢胡說八道我就送你去精神病院!”

之後,我奶奶就住進了深山老林,在一間木屋裏度過了餘生。

據說,自從奶奶進了林子,鳥都死光了,其他飛禽走獸也漸漸沒了蹤跡,彷彿那片林子就是一片禁地,死亡的墓地。

然後,她也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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