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爸爸……”
低聲的呢喃輕到幾乎聽不見，方黎忽然想起來當時父親出差前對自己說的話。
年近五十的父親看起來精氣神兒非常好，身體也很硬朗，晚飯後，他摸着自己的頭，聲音慈愛溫柔。
“囡囡啊，爸爸要去出差一趟，等到爸爸回來，你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嫁給宋凌軒了。”
自己當時撒嬌的樣子彷彿就在眼前。
“那當然啦，我結婚爸爸你不在怎麼可能安安心心呀！”
當時自己滿心都是即將嫁給心上人的喜悅，卻忽略了許多細節。
如果……如果自己的父親當初不是出差，而是爲了自己，要送唐月曦離開，那麼……
自己的父親，是被自己害死的嗎？
“不會的！不會的！不可能的……”
方黎大聲的說着，希望藉助這樣的聲音來帶給自己勇氣，眼淚卻無知覺的從眼眶洶湧而出。
離開臥室的宋凌軒臉色不是太好。
不知道是因爲想起來關於唐月曦的事情，還是因爲方黎現在竟然對自己提出了離婚。
這個女人，當初是她用盡手段一定要嫁給自己的。
現在，竟然就想跑嗎？
宋母看到宋凌軒從樓上下來，去廚房將一碗滋補的雞湯端了出來。
“凌軒啊，喝點兒湯，我專門讓阿姨熬的，放了很多中藥材，對身體很好的。”
聽到母親的嘮叨，他冰冷的臉色柔和了一些，“媽，我現在哪裏需要這麼補身體？”
“就你這樣天天操心，作息也不規律，身體能好到哪裏去？”
“媽，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面對自己的母親，宋凌軒難得的有耐心。
儘管自己的母親有着這樣那樣的小缺點，但是是她將自己撫養長大，對自己的關心，更是絲毫不作假的。
“凌軒啊，你和小黎又是怎麼回事兒啊？”
宋母往樓梯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是在擔心方黎會忽然下來，她壓低了聲音，小聲對着宋凌軒說。
“方黎對你可是死心塌地的，你在外面的那些事兒我不管，但是你也不能喝她鬧的太僵啊……”
“這次的項目，這不就是要黃了嗎？”
“咱們家這次還有幾個項目，都要……”
聽到這裏，宋凌軒只覺得頭又是一陣痛，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只覺得最近的事情都是一團亂麻。
“媽，我知道了，我不會和她離婚的，您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夫妻都是牀頭吵架牀尾和，你和她好好說說，別忘了，還有項目的事兒！”
點了點頭，宋凌軒就上了樓。
走過自己曾經的房間，現在也是自己和方黎的房間，他駐足了一會兒。
房間裏面非常安靜，起碼站在外面，一門之隔的宋凌軒聽不到任何聲音，手按在了門把手上。
猶豫了片刻卻終於還是沒有按下去。
此時的方黎，對房間外宋凌軒心中的糾結毫無所查。
她躺在房間的大牀上，眼角還帶着淚珠，鼻頭也是紅彤彤的。
儘管是在睡夢中，眉頭依舊緊緊蹙着。
第二天一大早，因爲晚上沒有拉窗簾的緣故，窗外燦爛的陽光透進來。
方黎勉強睜開眼睛，除了頭痛，就是眼睛格外的乾澀，似乎睜開都分外艱難。
初秋的陽光燦爛乾淨，沐浴在陽光中的方黎意識回籠，想到昨晚的事情，只覺得渾身冰冷。
她下牀翻出自己的手機，找到一個叫做“高叔叔”的名字，準備撥過去，卻又重新暗滅了手機屏幕。
翻身下牀，連昨日都是褶皺的衣服也沒有心情更換，只是戴了個大檐帽子就出了門。
畢竟她現在的眼睛用核桃形容都是客氣，但是這個天氣戴墨鏡多少有些誇張了，也只能如此。
好在樓下並沒有人，讓她不需要再分出去多餘的心情應付宋母和宋凌軒。
風塵僕僕的趕到方氏後，方黎直接推開了董事長祕書辦公室的門。
“高叔叔。”
她的嗓音帶着喑啞，讓辦公桌前面正坐着的高天和嚇了一跳，趕緊站了起來。
“小黎，你這是怎麼了？”
他的聲音敦厚慈愛，讓方黎想到了自己的父親。
“高叔叔，我爸爸他……”
第7章 我後悔了
方黎已經將頭頂的帽子也摘了下來，露出來她有些蒼白的小臉和格外紅腫的眼睛。
“小黎，你……”
高天和看着這樣的方黎，心中忽然有了一絲不詳的預感。
那個他和方母費勁心力隱瞞的真相，可能還是被方黎知道了。
他難看的臉色怎麼能躲得過方黎此時格外認真的觀察，她只覺得乾澀的眼睛再次被溼潤了。
閉了閉眼，想要讓自己鎮定一些，堅強一些。
“高叔叔，我爸爸他……”
“是被我……害死的吧。”
每一個字都說的分外艱難，只覺得說完這句話就用光了渾身的力氣。
“小黎，不是的，你……”
方黎此時卻打斷了高天和的話。
“高叔叔，您和我爸一起共事了幾十年，像是兄弟一樣，您也是我的長輩，就像是……我的父親一樣，”
說着，方黎似乎下了甚麼決心，眼神也變得堅定了起來。
“我，想要知道真相。”
高天和嘆了一口氣，轉身給方黎倒了一杯茶水，讓她坐在辦公桌前。
“小黎，你爸爸出事的那年，確實不是去出差的……而是，爲了送唐月曦出國。”
將這句話說出來，高天和看着方黎更加蒼白的臉色，他原本還算挺拔的背脊彷彿也彎了一些。
方黎的手指緊緊扣着玻璃杯，似乎是想要將杯子捏碎。
開了頭，後面的話就更好說出口了。
“當年你父親知道你喜歡宋凌軒，就去找了唐月曦的父親，說是可以給唐月曦的弟弟找份好工作，還能給他們家一大筆錢。”
“條件就是讓唐月曦離開宋凌軒，唐月曦的父親同意了。”
“當時宋氏正好面臨危機，恢復單身的宋凌軒只要和你結婚就能得到方氏的支持，這個你是知道的。”
高天和一邊說着，一邊觀察着方黎的神情，生怕自己不小心刺激到她。
畢竟她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太過脆弱了。
“但是你父親發現唐月曦和宋凌軒私下還有來往，擔心她會影響到你和宋凌軒的婚事，就親自送唐月曦出國，並且說會負責她全部的學費和生活費。”
“後來，就發生了那件事。”
“飛機墜毀了，唐月曦的屍體卻沒有找到，被認定死亡了。”
方黎的牙齒咬着下嘴脣，鮮紅的血液沁出來，讓她口中都是血液的甜腥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