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雞鳴遲遲鳴響,太陽總算出來了,天光大亮,門口有車軲轆滾動的聲音,約是小商人拉着板車準備上街去了。

薄君臨一驚,險些叫出聲來:“錦華長公主?!”

“小點聲!”薄君承眼疾手快的捂住他的嘴,“大褚國境內,你生怕他們不知道這裏藏了兩個外族人?”

薄君臨忙不迭的點頭,待薄君承把手掌拿下來,才壓低了聲音:“那不是大褚先帝的掌上明珠嗎?”

“呵。”薄君承冷笑,“大褚先帝的掌上明珠,大褚新皇的眼中長釘。”

“要S她的是她親哥?”薄君臨小小的驚呼了一聲,細想下來又覺得不對,“元明S元安?何必動宮內暗S的手段?現在大褚王朝的那些老頭都在彈劾元安,元明順應臣意把元安送出去,路上動點手腳······元安一個十歲小兒,又是女孩,還有反抗的餘地嗎?”

薄君承也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只道:“大概是蘇皇后的主意。後宮婦人,你也曉得,只有一些骯髒齷齪的手段。後宮中僞造小兒失足落水溺斃而亡多是熟練。可能元明怕麻煩。”

薄君臨蹙眉,覺得事情不會是這麼簡單,但也說不出來更多,便讓薄君承先回榻上小歇一會兒,待晚上再去宮內探一探。

他們這次可不是來挑事的,一切儘量小心謹慎行事,莫要給人抓住了把柄。

薄君臨嘆了口氣。

父皇這次······可能真的沒有抱着讓他們兩個活着回去的心。

在新帝繼位這麼重要的節點派兩位皇子匿名前來大褚王朝,要求他們從皇宮裏把十年前送來的質子薄君卿帶走,怎麼想,怎麼都不明智。

得手大褚亂,必定城門關卡難過,能不能回到圩國都難說,更別提順利回國了。不得手他與君承又怎回家。

怕是圩皇現在年紀大了失心瘋了,搭上大皇子不說,還不打算要三皇子和七皇子了,明擺着在騰位給老五。

騰就騰唄,他又不帶在意的。若是他說,生在皇牆深宮裏,倒不如生入平凡百姓家,有口喫的有口水喝就成,比現在不逍遙快活。

薄君臨在心裏胡思亂想了一堆,不由埋怨起大褚來了。

當時說好質子只待八年,八年一過,必定將人全須全尾的送回去,沒想着他們不守約在前,硬拖着圩國的太子殿下不得走。

蠻橫無禮,粗鄙萬分。

薄君臨在心裏罵了句,起身給薄君承留了張字條兒,決心去黑市打聽問問,這錦華長公主元安和正慶皇帝元明之間到底有甚麼不好說的東西,指不定這中間他能給自己和小七找出一條活路來。

太陽一點點往邊上兒挪,直至晌午,薄君承才醒來,此時,薄君臨還未歸。

他一邊披上外衫,一邊往屋中的那方八仙桌走去。提起茶壺,他也不在意甚麼小節,對着壺嘴兒給自己灌了一口冷茶,這纔看到薄君臨留下的紙條。

黑市是甚麼地方,窮兇極惡之所,多得是有命進沒命出的人。好在他這個三哥別的沒有,就腦子轉得極快,一張嘴又油又甜,抹張別人的麪皮兒便能與他人侃侃而談,去這種地方向來是如魚得水的。

薄君承倒也不擔心他,打算自己先去城東買兩個豬蹄兒,再進趟宮,去找一下那個傻姑娘。

他在這點上跟薄君臨想到一塊兒去了,指不定他們現在的處境,真的能從這個長公主身上打開甚麼突破。

此時,元安剛用過午膳。她心裏還惦念着昨夜那個小太監說的豬蹄兒,小廚房的飯菜只覺味道一般,嚼了兩口後怎說都不肯再動筷子了,要人與她一道去見見皇后娘娘。

而讓人去通報,皇后身邊的大宮女便一臉歉意的福身,道皇后娘娘正在午休,不便打擾,拐着彎兒趕客。

元安癟癟嘴,氣呼呼的走了。

蘇皇后隔窗所見,這才收回目光,纖手執起一枚黑子,略加思索,放置棋盤上方。

“怎不讓錦華進來。”皇上跟了一枚白子,問。

“臣妾想,皇上大約是不願見着長公主的。”蘇皇后彎着眉眼,笑意盈盈,“不過您也別太生長公主的氣了,她年歲較小,有些貪玩也是無妨的。不是都與瑞太妃娘娘商討好了嗎,過幾日便將長公主送過去,靜靜心,學學規矩,也算是皇上您作爲兄長的仁義了。”

“也是。”皇上心不在焉的道,“安兒太小,若是年歲再大些,就可在京中給她置辦府邸,一個人分出去住,也自在一些。”

蘇皇后心明眼亮,當即便道:“左右長公主行過及笄都是要離宮立府的,當今世下又繁茂無雙,那皇上不如現在就操辦起來,也能博一個寬厚仁心的好名頭。”

聞言,皇上一頓,很快便恢復過來,一拂棋盤,站起來準備離去:“此事便交由皇后去辦,至於瑞太妃那······就不要送錦華去了,免得擾了她老人家清淨,咱們宮中,又不是少了她的一口喫食。”

皇后起身行禮,垂眉順眼道:“是。”

話很快就傳到了榮安宮,元安一骨碌從榻上竄起來,興奮的拽起報信太監的衣領子,來回搖晃:“真的?你可說真的?皇兄真的不讓我去端太妃哪兒了?別是騙我的!”

“咳······咳咳······”小太監憋的滿臉通紅,連忙張嘴,“長公主千金之體,奴才怎敢輕易撒謊?那定是得了聖上口諭,這纔敢來稟報的。”

他保住了一條小命,元安高興了,賞了一把金瓜子給他,還未多說甚麼,又一個好消息當頭砸下。

“長公主,有個自稱小承的太監求見,手上有您給的玉牌。”

她知道是自己的豬蹄兒來了,自是高興的不得了,連忙叫宮女兒把人引進來。

薄君承規規矩矩的跪下給元安行禮。元安往外左右看了兩眼,悄悄把門窗都關緊了。

“長公主還真是謹慎。”無人時,薄君承便隨意很多,還不等元安發話,就已經從地上站起來了。

元安面頰微紅,嘴上說:“我怕別人看見了跟皇兄說,不然又要跟他解釋,囉嗦的很麻煩。”

“皇上管您飲食很多嗎?”薄君承奇道。

“也不是。”元安並不覺得自己在妄論聖上,“只是他謹慎慣了。之前北邊那座宮殿有人逃出來,在我這兒待了半天,被他發現,在院子裏狠狠打了一頓板子,非說人家要謀害我。”

說到這,元安撇撇嘴,不甚高興:“君卿哥哥沒有要謀害我,只是陪我玩兒,都沒人陪我玩兒的。”

薄君承本在心裏嘲諷元明心腸狹小正事不做,天天逮着雞毛蒜皮的玩意兒亂搞,一些大國風範都沒有,而忽然聽到這個名字,心臟猛頓一下,聲音有了一點顫抖:“長公主剛剛所言之人······是誰?”

“薄君卿啊。”元安心思單純,現下只看着兩個豬蹄兒,糾結許久,她還是隻拆開了一個:“就是圩國——圩國你知道的吧,圩國的太子。”

薄君承當然知道,那是他家大哥。

“皇七兄跟君卿哥哥關係交好,我經常跟他們玩哩。不過現在皇兄不讓我去那裏了,也不知道緣由。”元安愁眉苦臉的,忽而看見薄君承,眼睛一亮:“你是小太監,他們不會防着你,不然你替我去見見君卿哥哥,把這個豬蹄兒帶給他,順便幫我看看,君卿哥哥怎麼樣了。”

薄君承大喜。

他本來打算先探探這位長公主的口風,再想法子混進去,沒想着這長公主天生就是做槍使的好料子,見他瞌睡了慌不忙遞上枕頭,還生怕慢了一步似的。

他連忙領命去了。

不過要說實話,他對這個大哥有很深的感情倒也不至於。二人本非同母所出,薄君卿走的時候他也不過三四歲的年紀,還不記事,哪怕是跟他見過幾面,也都早忘的一乾二淨。

若不是父皇非要叫他與三哥帶活的太子回去,把太子和他們母子三人的性命相捆綁,他都想一刀了結了薄君卿,拖着個屍體走人。

他死了不打緊,三哥和母妃可不得出事。

他想着,腳程飛快,趕到了那座宮殿。

與其他地方的宮殿相比,這裏位置偏僻,牆體斑駁,處於光照陰影之地,可見其必定潮溼無比。

薄君承定了定心,向前衝二位守門侍衛一拜,笑道:“二位大人好,小的奉長公主之命前來,還望二位行個方便。”

他露出長公主的腰牌,袖子裏藏了兩塊碎銀,是準備周全了的。

只是薄君承沒想到,這二位竟是油鹽不進的主,即便是聽到了長公主的名諱也不放了臉,依舊一臉威猛面相,實實的堵在門口。

有一人對着薄君承拱手,約是忌憚着是長公主的人,語調平平板板,話卻不是那麼不中聽:“公公莫怪,此處看押的都是各國質子,身份尊貴,非常人能接觸也。之前長公主遇刺,皇上就吩咐了要強加看管,並非是駁長公主的面子。”

薄君承面露難色,想再說些甚麼,那侍衛已經將長臂一伸,要送他出去。

薄君承正猶豫着,身後忽然刮來一陣風,一個巴掌啪一下打在那侍衛的頭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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