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傍晚，溫稚兩人總算到了河邊。
她讓宋祁站遠點，省的掉下去，自己則動作麻溜的脫掉鞋襪捲起褲腳準備下河。
“別下太深。”宋祁提醒。
溫稚站在河邊，水位剛到她小腿，再往裏便深了。
“我知道。”
溫稚在河邊只尋到幾條手掌大小的鯽魚，想要做魚糕用的大草魚得往水深的地方走走。
她將那幾條鯽魚放木桶裏後，便往水深的地方走。
宋祁擰眉，剛要提醒，溫稚扭頭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而後指了指不遠處的大草魚，一把撲過去抓了個滿懷。
這條草魚少說有五六斤，溫稚回頭看着宋祁笑得一臉狡黠：“發財了。”
宋祁看着她的笑臉微愣，成親半個月，這還是第一次見她笑。
“愣着幹甚麼？快把木桶給我。”
宋祁回神，將木桶遞過去。
一來就抓着條大魚，溫稚信心大增：“話說這裏魚這麼多，怎麼不見村民來抓啊？”
“他們很少來後山。”
“爲甚麼？”
“嫌晦氣。”
晦氣？
溫稚輕蹙眉，試探問：“不會是因爲我們家住的離這處近，他們嫌棄我們家吧？”
“是嫌我。”宋祁有自知之明，他這病除了村民嫌晦氣，宋家其他人也嫌。
聞言，溫稚眉頭擰的更緊了，覺得這嫌棄來的屬實沒有必要。
“這村裏，是不是沒人同你們來往？”
宋祁淡淡嗯了一聲。
溫稚一時無言，盯着河邊的宋祁看了半晌，鄭重道：“你放心，我會對你好的。”
宋祁又是一愣。
溫稚解釋道：“就衝你這顏值，我肯定讓你走之前過上好日子。”
溫稚這番承諾，本以爲宋祁該是滿意的。
不成想，他眸色微深，審視的目光凝視她許久，心裏滿腹疑惑。
眼前這個溫稚抓魚的動作嫺熟，這與嫁過來半月有餘的溫稚一點不像。
之前的溫稚可不會做這些，也不會把她的東西分給三個孩子。
更不會說出對他好這話。
宋祁沉默片刻，看着在河裏摸魚的溫稚道：“你到底是誰？”
溫稚這會兒正抓着一條筷子長的鯽魚，被宋祁冷不丁一質問，驚的魚都跑了。
她抬着腦袋微微蹙眉回：“溫稚啊，你半個月前娶的媳婦。”
“溫稚可不會說這樣的話。”宋祁抿着脣，越發懷疑眼前這人的身份。
“那你就當我上吊死了一回突然清醒了。”溫稚說完，繼續忙着抓魚去了。
這後山還真是個好地方，河裏的草魚和鯉魚個大肥美。
溫稚一口氣逮了四條五六斤重的大草魚，又抓了五條筷子長的鯉魚便準備回去了。
她把鞋襪穿好後，盤算着做魚糕需要的食材。
除了草魚，還得有雞蛋和肥肉。
溫稚看了眼木桶裏的四條大草魚和五條鯉魚，問宋祁：“家裏還有雞蛋麼？”
“就兩個。”
“那肥肉有嗎？”
“沒有。”
聞言，溫稚嘆氣：“那你爹孃那有嗎？咱們去借，等我賺了銀子再還回去。”
做魚糕必須得有雞蛋，不然可不成事。
“我去看看。”宋祁並無把握。
“那咱們現在就去。”溫稚說完，從不遠處撿了根長棍便把魚挑了回去。
……
到宋家門口時，天色漸黑，還在大老遠，溫稚便聽見屋裏有孩子在哭。
她同宋祁走近，聽清了屋裏的哭聲是宋三寶的。
溫稚加快腳步，將裝着魚的木桶放進竈屋，隨手取了柴刀，而後疾步往堂屋走。
她一進屋，張家人打量的目光便看了過來。
其中眼神最爲下流的便是張家的張麻子。
他聽說溫稚是這十里八鄉出了名的水靈姑娘，眼下一看小娘子果真長的不一般。
“你就是小娘子溫稚？”張麻子笑得一臉齷齪。
倒是不怪周桂芳獅子大開口要拿二十兩銀子，確實值。
這水靈的小娘子帶回去，多生幾個孩子可就賺回來了。
溫稚眼含嫌棄掃了眼張麻子以及自來熟般坐在屋裏的張家夫婦。
“你們是誰？大晚上也不嫌磕磣嚇哭我家閨女？”
“你家閨女。”張麻子看一眼角落裏掛金豆子的宋三寶，嗤鼻：“誰不知道這三個拖油瓶是病秧子宋祁的。
你娘收了我們張家二十兩銀子，讓我們來宋家接你跟我們回去。”
話落，溫稚嫌棄的意味更加明顯。
就眼前這個賊眉鼠眼、尖嘴猴腮，一臉麻子坑坑窪窪宛如農村泥巴路的男子就是她娘給她尋的好夫家？
還真是不嫌磕磣，甚麼狗屎雞糞只要出的起銀子，她娘就把她往外賣。
“誰收的你銀子你找誰去，我沒見着錢我不認。”
“你這小娘子怎麼說話的？二十兩白銀可是你孃親自收下的。
哪有你這樣翻臉不認人的？”見溫稚不認賬，張家人瞬間怒了。
溫稚嗤笑，將砍柴刀大喇喇的擱桌上：“你們也知道這銀子是我娘收的，那你們就去找她要人，別來我這撒潑。”
“這可是你娘讓我們來宋家要人的，你認不認我可不管。”
張麻子一臉不服氣，花了二十兩，捨不得眼前這美嬌娘。
他上前，要動強把溫稚拽走。
不遠處宋祁眉頭緊蹙，剛要上前護着溫稚。
溫稚倒是手快，反手就是一柴刀砍下來，刀尖正好落在張麻子大腳趾縫上。
這刀偏一點，可就把他腳趾給剁了。
張麻子嚇的兩腿直哆嗦，方纔還覺得溫稚是美嬌娘，現在只覺得她跟索命鬼差不多。
張麻子爹孃同樣嚇的黑了臉，平日裏只見過動嘴皮子的潑婦。
哪見過這種一言不合就動柴刀的悍婦。
“還不走？”溫稚橫了幾人一眼。
“走走走。”張家人跟鬼催命似的往外擠。
臨走前，看着門邊宋祁指指點點：“你可小心點，這悍婦早晚把你給劈咯。”
溫稚淡笑：“你長得好看，我不劈你。”
怕嚇着宋祁，溫稚語調輕了很多。
“你是真的變了。”宋祁道。
溫稚不以爲然：“都跟你說了上吊回來清醒了你怎麼就不信？”
之前宋祁是不信的，但方纔溫稚這一番行爲，他信了。
溫稚把柴刀收起來，然後看向角落裏蹲着的三個奶糰子，招了招手：“過來。”
宋三寶抿着脣，臉上掛着金豆子，哼哧哼哧的撲溫稚懷裏。
“嚇到了？”
宋三寶賴賴唧唧回：“張麻子說要把娘帶走。”
“娘不走。”
“真的麼？”
“真的。”溫稚揩掉她臉上的眼淚：“去洗把臉，娘去找你爺奶借雞蛋。”
“嗷。”宋三寶從她懷裏出來，跟着宋二寶去竈屋燒熱水。
溫稚看一眼外頭天色，同宋祁往老宋家走去。
“家裏有蒸籠麼？”溫稚低聲問。
宋祁點了點頭：“有。”
“那就行。”
去老宋家的路不好走，溫稚走在前頭，不時扶一把宋祁。
也不知道宋祁到底是甚麼病，身子虛弱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