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攀咬

“誒呦,阿蕪啊,這孩子,不是說好我跟你阿爹去接你回家嗎?”

凌姨娘軟儂的聲音炸雷似的響起,一陣香風而過,姜蕪低頭望着臂彎上親暱掛着她的那雙玉手,纖細如筍。

姜蕪眉眼彎彎,若有所指道:“多謝凌姨娘,您不是早就安排好的,道士驅邪作法後我就能回家,我實在太想家,道士才走,我就回來了。”

“誒呦,我跟你阿爹天不亮就出門去接你,可還是撲了個空,大家擔心的要死,本還打算去巡捕房報案,沒成想你自己回家了,回來就好。”凌姨娘笑容牽強。

“素枝你來說,這桂婆子深更半夜來叫門,說那些不堪入耳的話,到底怎麼回事?”

姜振面上沉着怒氣,坐在太師椅,拄着柺杖的手,緊緊握着,目光狠狠盯着凌素枝。

“老爺別動氣,您這身子可不能生氣,我這就叫桂嬤嬤來回話,咱們也問個清楚。”凌姨娘美目流盼,掃了眼心腹秀珠,小丫頭機靈,應了一聲,忙出門去找人。

少時,人精桂嬤嬤戰戰兢兢地進客廳,撲通跪下,邊叩頭邊哭訴:

“給老爺夫人請安,昨兒晚上的事情,老奴聽得清清楚楚,大小姐她晚上溜出門跟男人私通,實在不堪入耳,想着大小姐跟蕭家的婚事,老奴不敢聲張,只好悄悄回來稟告。”

“桂嬤嬤,你可親眼見到房中人是我,亦或者見我跟陌生男子從房間出來,八年沒回江城,連回姜家的路都問了又問才尋到,我又怎麼會認識甚麼男子,桂嬤嬤怕是昨晚又喝酒了?”

姜蕪輕輕嘆息,長且翹的睫毛微微低垂,那種不動聲色便能將柔弱無爭刻在骨子裏的姿態,無害又溫婉。

這種膽小柔弱的姑娘,怎麼能說謊呢,定然是不能。

客廳內幾雙眼睛或拷問或氣惱的看向桂嬤嬤,她百口莫辯,硬着頭皮又道:

“不,老爺,夫人,我沒喝酒,大小姐那屋子藏了男人,老奴見您進的門,屋內還有人影,是個男人,退一萬步說,那房間是大小姐的難不成還有別的女人。”

桂嬤嬤並沒親眼見到姜蕪進門,可深怕答話不可信,卻還是咬緊牙關胡謅了後半句,凌素枝派人找來的小廝待她回旅館時也沒了蹤影,究竟哪裏岔子她也不知曉。

“昨兒夜裏我就在門口,那羞死人的腔調,老婆子我自詡聽不錯,是大小姐的聲音,她就是跟男人私通。”

“那桂嬤嬤可抓到那男子了?”

姜蕪輕嘆,她敢這麼問,便不怕桂婆子揭穿,只是讓她意外的是,桂嬤嬤支支吾吾說房中無人。

話落,姜蕪心想,“綠螢辦事極妥帖,那男人該被她給送走了。”

“一定是大小姐跟這男人串通好,否則旅館前後門都有人守着,怎麼可能兩人都消失不見。”桂嬤嬤孤注一擲,咬死了姜蕪與人私通。

“阿爹,送我回涼州去吧,田莊日子雖然清苦,卻不曾被人誣衊清白,至於蕭家的婚事,退了也好,如今我這模樣,嫁過去也被人瞧不起。”

姜蕪紅了眼,脣瓣死死咬緊,一雙水霧迷茫的眼,叫人不由心生悲憫。

“胡說,這婚事板上釘釘,誰都不能退。”

姜振震怒,姜家世代經商,當年定下娃娃親時,蕭家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團長,帶着幾小隊人馬割據一方的兵頭子。

隨着日升月異,山河大改,如今的蕭府儼然是炙手可熱的軍閥,起初他也動過念頭,想要小女兒姜明媚跟蕭天澤定親,誰知蕭老夫人抵死不同意。

直言若不是當初他原配夫人周玉琴救過蕭老夫人的性命,也不會有蕭姜兩家的聯姻,話說再明瞭些,姜蕪是蕭家認定的孫媳婦,鐵打不換。

“阿爹,你聽了桂嬤嬤的話,也該聽聽我的丫鬟綠螢的話,不能只聽一面之詞。”姜蕪站在客廳,靜眼看着凌素枝,稚嫩的容貌帶着淡淡木訥。

“嗯,阿蕪說得對,去找綠螢來,總不能冤枉了孩子。”

凌素枝不生氣,反而形容溫婉,搖着細腰站到老爺身側,四十出頭的女子,爲姜家誕下一子二女,身條始終輕盈纖細,舉手投足媚態柔骨。

“阿蕪,你也別站着了,趕緊坐下,喝點熱茶,那麼多年沒見,這剛回家就遇到這種事,也就是你這孩子性子好,若是你那不懂事的妹妹明媚,怕是要鬧到地動山搖。”

凌素枝慢條斯理的捧着一杯茶遞給了姜振,順帶安撫着姜蕪的情緒,她安靜的不像是十六七的女娃,遇到這種事的女孩子或多或少的憤怒亦或者不安根本在姜蕪身上找不到,木訥也好,老成也罷。

她靜得可怕,反而讓人心底影影綽綽帶着不安。

提起姜明媚這個妹妹,姜蕪眉角微乎其微的上揚,低頭品茶的時候,隱去眼底的寒氣,當年阿姆懷孕。

這凌素枝已然爬上阿爹的牀,被養在外宅,直到阿姆即將臨盆,阿爹自知阿姆顧念不暇,急切的將人娶入後宅。

凌素枝終究是將姜明媚生在了姜府大宅院,乃至於姜明媚年齡跟她相差半歲,被驕縱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卻被阿爹送到聖安女子學校。

而後阿姆得知,其實凌素枝早年間還給姜家誕下一子姜耀祖,那時姜振只因懼怕阿姆族中的財勢並未敢吐露,後來姜家生意日漸穩固,阿爹有了底氣,才動了接凌素枝回府的念頭。

爲此,阿姆傷心了許久,尤其是凌素枝牽着姜耀祖來給她請安,阿姆月子都沒安穩,常常抱着年幼的姜蕪落淚,身子越來越不濟,將養了許多年。

八年前,她阿姆在前往貨運途中早產,匆匆忙忙趕回姜府,歷經萬難生下一子,被產婆抱出來時卻說是個沒有四肢的怪胎。

那年姜府怪事連連,阿姆貼身丫鬟燕兒投井,產婆瘋了,乳母徐嬤嬤莫名其妙消失了。

後來凌素枝陰陽怪氣的挑唆,死嬰族譜未進,直接丟入亂葬崗,爲此事阿爹跟阿姆徹底產生嫌隙。

最終,阿姆她鬱鬱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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