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陸離？”
背了幾個晚上三中教學資源，名師團隊信息，做足了功課的蔣文明，一下子不知道該說甚麼好了。
學術交流名義上是交流，但也是兩方學校秀實力的時候，雖說第三中學排名末流，但也得展現一下自己的價值。
證明自己有參與統考出題的資格。
這都是必要的流程。
也是兩方學校會面的首要大事。
沒想到堂堂省廳副廳，不按套路出牌，排場搞了這麼大，下車第一句先問一個學生在哪個班級。
蔣文明典型是化妝給瞎子看，錯付了。
一記寸拳打的他亂了陣腳。
“李校長還真是……哈哈，關心學生的學習生活，這個陸離……”
身爲一校之長，他哪能記住每個學生的班級信息。
他先一記馬屁拍過去，接着給教導主任狂使眼色。
卻發現其他老師都愣住了，滿面愕然，石化原地，在如此場合下齊齊失神。
對前來握手的第一師範教師團隊，都視而不見。
蔣文明汗都下來了。
他這個校長要幹到頭了。
由於江左第一師範地位特殊，往年統考前的學術交流，校長副校都不會親自出面，領隊的最高領導便是教導主任。
他也沒想到和三中這個三流高中會晤，第一師範會出動如此規格的學術團隊。
這個陸離到底是誰？
“那個……陸離的情況有些特殊，李校長您稍等，我跟教導主任覈對一下。”
蔣文明乾笑了一聲，賠着笑退到教導主任身邊，壓着嗓子吼道：“老許發甚麼愣呢？你是嫌咱倆退休不夠早是吧。”
教導主任這才遲遲迴過神來。
先堆着笑跟第一師範的教師握了手，才苦笑着和蔣文明耳語道：“校長，陸離你還不知道嗎？就是那個全校知名的留守兒童。”
蔣文明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
錢磊目光炯炯的盯着樓下，他和父親出席一些重要場合時，見過那個頭髮半白的中山裝中年。
省教育廳副廳，第一師範校長，李安。
江左教育屆一把手。
“看來爹說的大機遇，是真的。”他嘴角的弧度抑制不住的擴大。
咚咚！
兩聲力道頗重的敲門聲，引得班裏的學生回過頭。
老班上了講臺，一改往日慵懶，這個三十多歲的鹹魚中年人頭一次如此嚴肅。
“樓下的車隊是江左第一師範，他們火箭班的模範生也來了，等會兒錢磊和王惠然和我過去一趟。”
王惠然是第三排的那個眼鏡妹。
錢磊眼睛一亮，積極應是。
相反王惠然撅了撅嘴，無精打采的回了個“好”。
火箭班……
“他們過來幹嘛？”許哲誠嘀咕了一句。
“呵……”
王惠然表露出了相當的鄙夷：“統考統籌工作也會有學生代表參與，進行考較比拼，以此圈定出題範圍和難度。”
“你可以理解爲小型知識競賽。”
陸離趴在桌子上興趣缺缺，虛榮是人類通病，說好聽點是友好競賽，實際上就是炫耀學校的教學成果。
就像以前的宗門大比。
辛苦培養的弟子總也得拉出來溜溜，顯擺一下，就以比武的形式分個高低。
排末的宗門，一整年都抬不起頭來。
重整旗鼓，明年奪回失去的面子。
第三中學就屬於排末的，不過不同的是每年都抬不起頭來。
臉面年年被按在地上摩擦。
也無怪王惠然不樂意去，畢竟去了也是挨虐，受盡白眼和歧視。
一般親戚家孩子是高中生，七大姑八大姨都會勸其父母，別管太多，給孩子多做好喫的補充營養，靜等高考。
但要一聽是三中的，也是這番話術。
只不過結尾變成了養個好身體，以後能比別人多搬幾塊磚。
“咳……”
老班清了清嗓子：“這次江左第一師範安排的統考，我希望大家重視起來，如果能在統考中取得好成績，會有好處。”
“和第一師範的教學資源有關。”
他目光似有若無的往這邊瞥，顯然是針對陸離無所謂的態度。
但陸離依舊我行我素，趴在桌子上，換個姿勢準備入眠。
錢磊逮着機會，不遺餘力的嘲諷：“一個睡了四年的廢人，只能用假裝無所謂，來掩飾自己是個廢物的事實。”
“吳老師，有些人爛泥扶不上牆，沒臉沒皮的一直賴在咱們這重點班，我知道您是個好老師。”
“但沒必要去拯救一個留級三屆，全校知名的留守兒童。”
“根據學校規定，這次統考再不過，他就該滾出重點班了。”
陸離還是沒反應。
“唉……”老班嘆了口氣。
想當年陸離入學的中考成績，在江左前兩百，去江左排名第二的外國語都綽綽有餘，但偏偏來了第三中學。
他當年初上任，意氣風發，誓要一改第三中學的頹勢。
陸離就是他絕地翻盤的救命稻草。
但接連三年陸離高考落榜，重讀高三。
他的心氣兒也跟着消磨殆盡，只留下了一份執念。
作爲重點班特級教師，他只接手高三重點班，帶完一屆高三，便空降到下一屆高三。
年年舊人換新人，但陸離都一如既往的窩在這個角落裏。
這次來高二重點班，是他申請的，也把陸離帶上了，是想着多一年複習時間。
畢竟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上課吧。”
“等等，老師。”一個長相斯文的男生舉手打斷了老班。
“我想問一下這次學術交流，各學科都在甚麼時候開始，王惠然同學數學不太好，等講到數學的時候，我可以代她去。”
“馮平，你數學就比我高了十分，總分和我差了幾十，有甚麼資格說我偏科？”
“數學一道，一分天壤之別。”
“你不要臉。”
先前表現的不太情願的王惠然，梗着脖子和馮平針鋒相對，兩人都不顧所謂好學生的高傲和風骨。
就差罵大街了。
班裏竊竊私語。
“爲班級榮譽而爭，馮平別看平時悶，還挺有骨氣。”
“是啊。”
陸離卻暗自嗤笑。
天下攘攘，皆爲利往，沒老班說的那一句好處和機會，兩人才不會趕着去被第一師範打臉。
“陸離，你出來一下。”
一個渾厚男聲傳進班級，班裏的嘈雜頓了一瞬，便靜了下來。
教導主任。
身材高壯的男人板着臉，看不出表情，似乎情緒不算太好。
老班臉色一沉。
錢磊面露喜色，統考前約見談話，又正逢第一師範過來，怕不是真讓他說中了。
陸離這小子作爲第三中學的污點。
要被提前開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