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爹爹如此說嗎？”葉錦衣的聲音清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王姨娘看着她像是聽進去了的樣子，做出一副憐惜的樣子，還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我知道大小姐心裏委屈，可是那章家確實不好惹，他們不願意結親，老爺也不能以勢壓人啊！”
“那依姨娘之見，我應該怎麼做纔好？”葉錦衣抬頭看着王姨娘，神情真摯，像是一個遇到了問題不知道該怎麼解決的孩子。
王姨娘心裏一鬆，只覺得自己剛纔看到的凌厲眼神不過是自己心虛看花了眼。
她脣角扯出一抹笑來，親切大方，“大小姐不如就服個軟，索性也無甚損失，大不了叫章家的人賠個罪罷了。”
索性也無甚損失？王姨娘說得倒是輕巧，無端端被退了親，於女子的名聲而言可是一個洗不掉的污點，到了王姨娘的嘴裏卻成了無足輕重的小事，只當得起章家人的一句道歉。
葉錦衣眼底閃過一絲嘲諷，面上卻神色不變。
“真的要這樣嗎？若是章家的人不道歉，那我的名聲可就......”
“大小姐不必擔心，章家夫人今日便要過來，你若是不放心，跟我一塊兒過去，結果定要叫你滿意。”王姨娘柔和了語氣，生怕葉錦衣不相信她的話。
葉錦衣展顏歡笑，“如此再好不過，有姨娘在，章家的人必定不敢欺辱了我去。”
王姨娘心中一噎，面上的微笑都僵硬了幾分。
她不過是隨口說說，哪裏是真的打算讓葉錦衣跟着過去了？
不過葉錦衣如此打算，她也不能直接拒絕。
想到此，王姨娘神色恢復了正常，安撫道，“大小姐且放心，等章家來人，我便讓春梅來告知於你。”
葉錦衣點點頭，又做出一副疲憊的樣子，王姨娘立即便道，“大小姐真是衝動了，怎得不愛惜自己的身子，纔剛醒來便勞心這些煩心事，應當好生歇着纔是。”
她眉峯輕蹙，又轉頭看向一邊的白玉，“大小姐如此疲憊，你們做下人的還愣着做甚？不好好伺候大小姐，仔細你們的皮！”
白芷立馬便上前來，扶着葉錦衣在榻上躺下，一臉的殷切諂媚，“王姨娘放心，奴婢絕對會照顧好大小姐。”
在旁人看不見的角度，王姨娘和白芷交換了個眼神，才微微點頭，“看着你是個機靈忠心的，這次的事情就算了，若有下次，便把你們都發賣出去。”
白玉點頭應是，看向葉錦衣的目光裏卻含着幾分憂愁。
葉錦衣像是毫無所覺，在王姨娘的勸說下躺在榻上“修養”，卻等白芷送王姨娘離開，便立馬坐直了身子。
她眸光幽幽地看着窗外，幾朵梨花掛在樹梢，隨着風吹微微顫動。
孃親去世好幾年，王姨娘在府裏已經有了不少的勢力，她想要站穩跟腳，得慢慢來纔行，最起碼，不能打草驚蛇。
葉錦衣眸底沉沉，片刻之後喚來白玉，在她耳邊低語幾句，白玉便點點頭，悄聲退了出去。
偌大的屋子一瞬間便空曠安靜下來，葉錦衣拿出紙筆，用一種古怪的文字記錄着甚麼。
才寫到一半，白芷的聲音便響了起來，“小姐，王姨娘讓奴婢喚您過去。”
她笑着走了進來，身旁跟着王姨娘的丫鬟春梅。
見屋子裏只有葉錦衣一個人，白芷有些驚訝的問道，“白玉呢，她怎麼沒跟在小姐身邊？”
不等葉錦衣說話，白芷便哼了一聲，“奴婢早就說白玉是個慣會偷懶耍滑的，小姐您這下信了吧？”
葉錦衣佈置可否，神色淡淡，“我打發她取我的玲瓏山茶花珠釵去了，不必管她。我倒要去見見那章家來人，看看她們到底是何說法！”
她這賭氣般的話語聽在春梅的耳裏，讓春梅心下嘲諷，面上卻是一片真誠。
春梅臉上一片笑意，看着便叫人心生好感，“大小姐且放心，我們姨娘那是拿您當親生女兒對待的，定不會教您默默吃了這個虧去，章家的人啊，不道歉也得道歉。”
白芷也連忙應聲，“等這件事了，那章家便欠着小姐一個天大的人情呢。”
呵，等這件事了？
葉錦衣脣角動了動，神情不明。
前世的時候，這件事就是王姨娘和章家的人交談的，最後呢？明明是章家的人出爾反爾背信棄義，滿京城卻流傳着自己不守婦道被人退婚的謠言！
那時她只以爲章家用心險惡，卻從來沒有懷疑過王姨娘，現在看來，怕是王姨娘和章家的人早就商量好了，要把罪名推到她的身上。
誰讓章家竟然出了醜事，又不願意讓人知道呢？
而這件事，恰好自己知道。
葉錦衣脣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走吧，我等着章家人給我道歉。”
這天真易怒的樣子可真是個蠢貨！
春梅一邊帶路，一邊不屑地撇了撇嘴。
王姨娘的院子很快便到，葉錦衣走了進去，果然見那裏面除了王姨娘之外，還坐着另外兩個人。
其中一人頭戴鎦金珍珠釵環，插一隻玫瑰晶並蒂海棠修翅玉鸞步搖，上身穿着杏色繡花錦衣，搭一件銀灰撒花綢子馬面裙，端端正正坐在那裏，便是一身的富貴氣度。
另一人穿着月白青蔥色雲天水漾留仙裙，只梳了墜馬髻，耳上戴着玉石翡翠墜子，清秀乾淨又不失氣質。
這便是章家夫人和她的侄女兒趙小姐了。
葉錦衣心下了然，眼底閃過一抹暗光。
“這位便是丞相府的嫡女吧？”章家夫人的聲音緩緩響起，莫名有些尖酸刻薄，帶着讓人不舒服的挑剔。
王姨娘含笑開口，“不錯，這位便是大小姐。”她扭頭看向葉錦衣，神情熱絡，“大小姐快過來，這位便是章家夫人，她身邊這位，是她的孃家侄女兒趙嫣，說起來，你們還是一樣的年紀。”
葉錦衣正要向章家夫人行禮，章家夫人便冷冷哼了一聲，“不必了，我今日是來上門退親的，可不敢受你的長輩禮！”
王姨娘像是有些尷尬，看向葉錦衣的目光裏含着歉意。
這是約好了戲，等着自己來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