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蠻族幾年來一直騷動不停。
今年更是大有要與大慶開打的意思。
兵部早早地就在各地張貼了徵兵的告示。
易元站在我面前說他要去報名的時候,我毫不意外。
夢裏他最後成了大將軍,他自然遲早要踏上這條路。
我相信他。
母后對此卻極爲不贊同。
她不顧衆人的聲音,不顧皇家的體面,同意我們的事情便已經是天大的情面。
她希望易元早日與我成親,隨後在公主府與我和和美美的過日子。
那個詞怎麼說來着。
噢,贅婿。
就算母后不說,我也能感受她多多少少對易元的輕視——一個小太監能翻出甚麼風浪?
我只是笑笑,說我尊重他的想法。
這些日子,他在府中日夜練武,神色嚴肅而又堅定。
北下兵隊出發前一夜,他與我訴說他的理想,訴說他的遠方。
屋頂的星空下,我感受着不得停歇的情愫悸動,與緩緩爬上心頭的渴望。
從前甚麼無所謂親熱不親熱的想法,此刻化爲泡沫。
半晌。
我終於鼓起勇氣仰頭,大膽地吻了上去。
與月光般清冷的容色不同。
觸感柔軟得過分。
男人的身子明顯一頓。
我伸出舌尖,輕微一舔,去看他呆愣的樣子,笑得張揚。
下一秒,天地旋轉。
一雙大手忽然死死地扣住我的後腦勺。
溫柔又不容忽視的吻深深落下來。
脣齒交纏。
像是要將我揉進他的身體裏。
在因缺氧而迷離的時候,我睜眼,撇見男人簌簌顫動的長睫毛,月光灑在上面,投下一片陰影。
我又閉上眼,雙手勾住他的脖子。
去吧。
我的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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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元離開後,我的一門心思就放在了盯着蘇青風上。
就盼着他露出馬腳,便可光明正大的將其處理。
我在他身邊埋藏的線人,又增加了一倍。
然而,一年過去,甚麼也沒有發現。
他每日除了在翰林院掌修實錄,就是在府中逗鳥寫詩。
絲毫沒有任何差錯。
父皇心中因爲我爲了易元拒絕求娶,導致蘇青風被人嘲笑的事情,一直有所歉意。
他見蘇青風任職一年多來,爲人勤勉,功夫也做得漂亮,直接給人連升了幾職。
我一邊擔憂的同時,一邊又有些懷疑,說不定蘇青風已經不想造反了呢。
胡思亂想的時候,我格外想念易元。
我們經常寫書信。
他的來信中講邊疆的風,邊疆的月,邊疆的黃沙與綠洲。
我的回信中講京城的花,京城的雪,京城的煙火與攘往。
第一年,北邊的蠻族與大慶衝突不絕,雖還未有大戰,卻是小戰不斷。
易元在一次突圍中表率出色,被授了個飛騎尉。
父皇和母后對他逐漸有了改觀。
第二年,由於不斷的摩擦與衝突,與蠻族的一戰終於觸發。
戰火的硝煙從漠北的戰場吹回京城。
易元再也不得從前那般空閒,時常給我寫書信。
大多數時候,幾個月只得一封。
每次從父皇那裏聽到漠北的消息,我恨不得有四隻耳朵。
一點隻言片語都需要再三思量,掰碎了放在嘴中反覆咂摸。
好像這樣,能夠品出一點遠方心上人的滋味。
父皇和母后總是打趣我,說從未見過我這副樣子。
這時候,我總是笑笑不說話。
人生若大夢一場。
死了一遭,方纔明瞭某個人的可遇不可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