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我能怎麼辦?我已經盡力了。

我以爲我一直對她好就能讓她忘記陳黎,從前她也不會這麼歇斯底里的自欺欺人。

去年她過生日的時候,我跟她去了雲南的小鎮。

江南的女子比水還要溫柔雅緻,她簪着花站在我面前,身後是清澈的水波潺潺。

我們在廟宇許願,紅色的布條在樹上隨風飄揚。

跪在蒲團上我偷看她,她微閉着雙眼,長長的黑睫如蝴蝶翅膀般扇動。

外面的陽光掃進來,我在布條上寫下我的心願。

當夜在民宿中休息的時候,因爲沒了房間,我們只能擠在一個屋子裏。

半夜她躡手躡腳的起來站在我牀前,我假寐着聽到她的喃喃自語:

“姜堰啊姜堰,真希望我先遇到的是你。”

我在那個時候以爲,她是真的被我打動了,憑藉着多年的感情,鐵樹也該開朵花。

不知道,那個雲南小鎮上的廟宇裏,我寫下的願望還在不在。

若是在的話,它興許是不靈驗的。

“姜堰和周茉,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約好與周茉領離婚證的頭一天晚上,她半夜給我打來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她聲音裏帶着哭腔:“姜堰,我爸高血壓犯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帶他去醫院?”

她爸爸的身體本身就不怎麼好,現在外面下着雨,她肯定是不好找車的。

不是有陳黎嗎?他怎麼不去?

我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這個時候還說甚麼風涼話?

我披上衣服就往她們家跑,我住的地方距離她那裏不過十來分鐘的路程。

小區晚上黑,我揹着他爸往外走的時候腳下一滑險些摔在地上。

腳底似乎疼了一下,我也沒放在心上,急急忙忙的將她爸送進了醫院。

等待大夫檢查時,我這才鬆了口氣坐在醫院的椅子上。

“姜堰,真是多虧了你啊,不然周茉她爸真的......”

一路上,周母都在帶着哭腔的道謝。

此時有了醫院的燈光,她看着我的腳突然驚叫出聲:“姜堰,你看你的腳......”

我這才感覺到腳下黏黏的,回看我剛剛來的路上,潔白的瓷磚上全是鮮紅的腳印。

那些血都是從我腳下流出來的,我一動,血液便瀰漫開來。

周茉也交完費走了過來,見我的樣子頓時慌了:“是不是受傷了?”

這不是很明顯?

我將鞋子脫下來,襪子已經被血浸透,撕下襪子的一瞬間我才感覺到腳下的鈍痛。

“是釘子扎的,很深,最近儘量不要長時間的走動。”

我想起揹着周父往車上走的時候那股刺痛,當時沒注意,想必是那個時候扎破的。

大夫給我包紮好,又打完破傷風我才往外走。

正巧,周茉在外面打電話。

“你知不知道我爸剛剛有多危險,要是再遲一會,他會有生命危險的。”

“你回來了又怎麼樣?回來了還是跟從前那樣總是不在我身邊,我需要你的時候你也從來都不在。”

她的聲音裏帶着哭腔,眼睛又紅又腫,顯然是哭過了。

那邊不知道說了些甚麼,她只是聽着不再說話,漸漸的,她的情緒又平靜下來。

到最後她破涕爲笑:“既然這樣,那就下不爲例。”

電話掛斷後,她看着手機臉上浮現出一抹甜蜜的微笑,彷彿剛剛還在哭的人不是她。

我像個卑微的偷窺者一樣站在拐角處,最終還是她先看到我:

“沒事吧,醫生怎麼說?”

語氣像是在詢問一個跟自己毫無關係的人,倘若我今天不是因爲她的爸爸才受傷,她會不會連這句關心都是奢望?

“沒事,小傷罷了。”我一瘸一拐的走到她面前:“爸呢?怎麼樣了?”

她的表情有些奇怪,我才發現自己這個時候稱呼周父爲爸已經不合適了。

“不好意思,我忘了。”我尷尬的抓了抓腦袋。

“沒事,醫生說問題不大,平時多注意飲食就好。”她也笑起來,白 皙的臉上出現一對梨渦。

“真不知道你的腦子是不是出了問題,姜堰到底哪裏對不起你?婚姻不是兒戲,你怎麼就知道胡鬧!”

看到我的那一瞬間,周母頓時開始絮絮叨叨:“這麼晚讓人家過來不說,還害得姜堰受這麼大的傷!”

我擺擺手:“我看過醫生了,都是小事。”

周母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都是你脾氣太好,周茉這纔會爬在你頭上去!”

末了她又低着聲音朝周茉說:“你要是敢跟姜堰離婚,我們就不認你這個女兒。”

周茉低着頭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些甚麼。

當然,第二天的婚也沒離成。

正當我在公司奉獻青春的時候,鄒瑤過來跟我說,外面有個男的找我。

末了她還無比羨慕的說,找我的人全身都是名牌,一看就很有錢。

找我?還是男的?我滿頭霧水的走出門,正好撞見了鄒瑤口中的有錢男人。

是陳黎。

他怎麼會來找我?

“出去坐坐?”他說。

工作不是很忙,我也挺想知道陳黎來找我有甚麼事。

我們在公司樓下的咖啡廳坐下,他看着我突然笑起來:

“腳好了嗎?不是說很嚴重?”

我低頭瞟了一眼我的腳,昨天剛換了藥,應該沒甚麼問題了。

“我走這幾年,謝謝你對茉茉的照顧。”

我不信他今天來找我只是爲了來謝我,陳黎看着面前的咖啡:“你知道嗎?我昨天去過醫院了。”

“所以呢?”

“我被攆出來了。”

我知道以兩位老人的脾氣陳黎就不會有好果子喫,光是想想都能知道他究竟面對了怎樣的場面。

“姜堰,你不要得意的太早,就算茉茉現在不能跟你離婚,可是她的心一直在我這裏。”

“只要她一直愛着我,我就不怕你成爲我們之間的刺。”

“就算有些場合我不在,她的心依舊在我這裏,你做的再多,也不過是徒勞無功罷了。”

哦,原來是宣示主權的。

他的笑容肆意又張揚,我甚至可以想象到他聽說我爲了周父的事情受傷時的樣子。

他一定覺得我很可笑,即使做了那麼多,可是周茉心裏的人從來都不是我。

有的人,只要靜靜地站在那裏就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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