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很快，溪柳便取了賬本過來。姜漪眠當着趙氏的面翻開，一條條念起來：“十月初六，柳姑娘取金絲織花錦緞一條。”
“十月初九，柳姑娘取燕窩五兩，雪蛤一兩。”
“十月十三，柳姑娘取寶石頭面一套。”
“十月......”
隨着姜漪眠一條條念過去，趙氏的臉色逐漸難看起來。
她知道柳思婉花錢多，卻沒想到光是上個月，她便從姜漪眠的鋪子裏拿了這麼多東西！
這些數目加起來怕是有近千兩，甚至有些東西趙氏自己都沒有。
她不禁在心裏暗罵柳思婉是個沒見過世面的下賤胚子。
姜漪眠唸完十月的賬，這才重新看向趙氏：“母親聽見了，若無夫君允許，柳姑娘可沒法從我這邊拿走那麼多東西，這還不算用我的錢，養他的人？”
趙氏雖然嫌棄柳思婉，可這件事扯到周少風的名聲，她還是不得不偏袒：“樁樁件件記得這麼清，你壓根沒把自己當我周家人！姜氏，你莫不是想氣死我嗎？我老婆子對不住你爹孃，竟然把你養成這副模樣！”
說完，她就要開始嚎哭，姜漪眠卻絲毫不慣着，直接打斷了她的話：“當初母親給我留了鋪子銀錢，是作爲嫁妝，而非入你周家門的過路費！既然如此，我爲何不能計較，又爲何要拱手相讓？”
“還是說當初周家收養我，就是爲了這筆錢？總之我定然要與周少風和離，誰阻攔都不好使。”
沒想到姜漪眠會直接捅破窗戶紙，趙氏一時間竟啞口無言。她眼珠一轉，竟然直接身子一軟，栽倒在地。
“啊！老夫人暈倒了！”
趙氏身邊的貼身丫鬟很會看臉色，立刻配合着大叫起來。頓時整個松鶴堂亂成了一鍋粥，動靜大到在柳思婉屋裏的周少風都聽見了。
等他大步趕來時，就看見自己的母親昏迷不醒。而姜漪眠站在一旁，神色莫名。
周少風瞬間火氣上湧：“姜氏，是不是你氣倒了母親？！她把你撫養長大，待你比我這個親子還好，你卻做出這種事情，簡直忘恩負義！”
姜漪眠一聽到這個聲音就煩，她看了眼裝病的趙氏，冷笑道：“你們母子一個虛僞一個裝病，簡直如出一轍。”
“既然母親這麼喜歡躺着起不來，那我便成全她。”
說完，她給溪流使了個眼色。溪柳會意，直接小跑到了伙房，從裏面提了把剛磨的砍骨刀來。
見到那把刀，周少風嚇得後退一步：“你要做甚麼？！”
姜漪眠不說話，只是接過那把刀，大步朝着趙氏走去。隨後，她眼眸一愣，拎着刀柄對準趙氏的雙腿，直接手起刀落！
“啊！！”
伴隨着一聲尖叫，剛剛還昏迷不醒的趙氏像條被碾了的狗一樣跳了起來，驚恐的看向姜漪眠手裏的刀。
“姜氏，你發甚麼瘋！”
姜漪眠挑眉，看着她行動自如的雙腿微微一笑：“瞧，這不是就好了？”
話音落，屋裏忽然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趙氏與周少風對視一眼，兩人眼中皆有尷尬。
姜漪眠拎着刀正想嘲諷，卻聽身後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緊接着，便看周少風臉色一變，渾身緊繃：“七皇子殿下，你怎麼來了？！”
來人長眉入鬢，鳳眼含霜，淡粉色薄脣張合，聲音戲謔而隨意：“我來的好像不是時候。”
謝凌梟淡漠的視線在廳中轉了一圈，最後停留在姜漪眠身上，或者說，她手中的刀。
尋常娘子，瞧着鋒利刀刃都膽寒，她卻拎着刀，站在夫君站在婆母面前。
再看旁邊哭哭啼啼的女子，他想到京中傳聞，鳳眼浮現譏諷。
堂堂翰林院修撰的後宅竟如此熱鬧，不過從剛纔的事看來，籠絡這樣的人合作，未免後顧之憂太多了些。
周少風連忙起身心裏有些唐突，不知道七皇子甚麼時候來的，又在這看了多久。
他瞪姜漪眠一眼，小跑跟上。
“七皇子，請留步。七皇子大駕光臨，下人們也不通報一聲，下官招待不周，還讓您看見這等場面，實屬罪過。”
“倒也不是甚麼大事，本宮曾聽人提起過你關於處理流民的論述。不過修撰有事要忙，本宮也不多叨擾了。”
能在官場上的人，大多都是人精。
“下官方纔讓人在書房備了上好的茶，七皇子可願賞臉評鑑一番？”周少風知道，此次七皇子來，必定和自己未來的仕途有關。
他要把握住機會。
男主嘴角微起，反應倒是不錯，那就試一試他。
“走吧。本宮品一品修撰的茶。”
姜漪眠盯着兩人離去的背影出神。
七皇子謝凌梟，雖然還沒有真正封王，本事和實力卻不容小覷，本是天之驕子，偏偏信錯了人，與寧王奪嫡造周少風背叛，落得流放的下場。
按照她的記憶，過不久之後將會有流民暴動，周少風在柳思婉的幫助下立功，得了謝凌梟的青眼，從此成爲謝凌梟的門客。
若是她能搶在周少風之前得到謝凌梟的合作......
“七皇子駕臨，你還在這杵着做甚麼，還不去安排下人們。”趙氏低聲呵斥。
姜漪眠回神，晃動手中的刀，鋒利刀刃在陽光下反射津津寒光。
趙氏看到姜漪眠的動作，雙腿一軟，險些摔倒，她以手撐着桌面，撐住自己的身子，亦撐着身爲婆母的體面。
“姜氏，鬧也鬧夠了，如此家醜還讓七皇子看了去，到時候傳出去，你讓人怎麼看你長風。長輩面前舞刀弄棍，成何體統，還不趕緊放下！”宋嬤嬤厲聲呵斥。
她是趙氏身邊的嬤嬤，跟着趙氏陪嫁過來，平日把自己當成半個主子，對姜漪眠算不上客氣。
姜漪眠冷笑，手持利刃快步走向兩人。
“麻煩宋嬤嬤將這把刀送還給廚房，要不是母親假裝不起，我又何必弄這個一出嚇唬大家。”姜漪眠笑盈盈的將刀遞到宋嬤嬤面前。
宋嬤嬤接過刀慌不擇路跑出門去。
“姜氏，你還把我這個母親放在眼裏麼？”
“母親。”姜漪眠迎上前，笑意不達眼底。
“我知你收養我，並不是因爲我父母留下的錢財。可旁人並不這樣想，柳姑娘去我的鋪子裏白拿了那麼多東西，說出去實在不好聽，你得把賬面平了。”